第844章 三十年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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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寧淡淡打量著沈铁崖。
    不讽刺。
    不愤怒。
    却仿佛洞穿一切。
    “你想知道?”
    他缓步向前,每一步踏在石砖上,都像敲击在所有人心头。
    沈铁崖盯著他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    “说啊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倒要看看,你如何察觉我这个……『死了的人』……”
    “如何看出我——沈铁崖——竟然还活著!”
    萧寧停在他三步之外,居高临下看著他。
    火光映照在萧寧的眼底,那双眼像是藏著深湖,也藏著刀锋。
    终於,他开口。
    声音清晰、乾净,却像一柄无形长剑,一点点剖开沈铁崖的偽装:
    “原因很简单。”
    他微微俯身,目光与沈铁崖锐利相撞。
    “——一切,都要从『我第一次为你治伤』说起。”
    沈铁崖的瞳孔猛缩!
    城墙上,赵烈浑身一震。
    这句话仿佛吹开尘封数天的阴影,火光中的大尧军士全都心臟狠狠一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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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萧寧继续道:
    “那时候,你受重伤,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。”
    “赵烈想著死马当成活马医,让我去给你治伤!”
    火光摇曳,照进他的眼底。
    那一幕,他记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他缓缓道:
    “你的胸腔、肩骨,確实有几处重伤。”
    “那是大疆弓弩射出来的没错。”
    “但——”
    他声音一转,锋芒骤显:
    “你那种伤势……根本不至於昏迷。”
    沈铁崖全身僵住!
    萧寧淡然继续:
    “我检查过你的脉象,你的血息在乱,却不紊。”
    “你的伤势痛,却不危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內息在乱,却没有断。”
    “我那时候有些不解,你这种伤势,明明应该是醒著的,可为什么会一直昏迷?!”
    沈铁崖的脸色终於变了!
    那一刻,他的呼吸野兽般粗重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真实意图竟会如此轻易被人看穿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那时候……就发现了?!”
    萧寧轻轻一笑,像看一场早知结局的戏:
    “没错。”
    城墙上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    萧寧继续道:
    “当时我就觉得奇怪——”
    “一个伤势不至於昏迷的人,却一直昏迷。”
    “一个气息平稳得不该断的人,却偏偏气若游丝。”
    他目光深深地落在沈铁崖脸上:
    “於是,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——”
    “你伤成那样是真……”
    “但或许,你现在昏迷不醒,却是假!”
    “因为,我实在想不到第二个原因,让一个本该醒著的人,持续昏迷。”
    “可你在北境的名声毕竟太好,我也不敢妄下定论,所以一直把这个怀疑放在心中!”
    沈铁崖呼吸停住,整个人如遭雷击!
    他哆嗦著后退半步,瞳孔颤动:
    “所以,你只是观察我,並没有揭穿我!”
    萧寧淡淡直视他:
    “这只是其中一个方面的原因,另外一个原因是,我想知道——”
    他缓缓抬手,指向平阳、指向北境、指向夜色下的尸山:
    “你,到底想做什么。”
    ——轰!!!
    这一句落下,沈铁崖脸色彻底变成死灰!
    火光下,他像被人把偽装全部剥开,不再是大尧名將,也不是大疆密探,而是一个被一眼识破的失败者。
    萧寧的声音继续落下,像铁锤敲在他心上:
    “你以为你的偽装无懈可击。”
    “但对我而言……”
    “我给你治伤的那一天,就是你暴露的开始。”
    夜风在这句话落下时猛地捲起,仿佛听到了一个沉埋在黑暗中的秘密被揭开。
    沈铁崖仍跪著,背脊却僵硬得像一根被霜冻咬住的铁条。
    他抬起的眼神里,有被看穿后的惊惧,也有恼羞成怒的挣扎。
    萧寧继续向前一步。
    每一步都让沈铁崖呼吸急促一分。
    “后来。”
    萧寧微微扬起下巴,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,声音沉稳、清晰,几乎像在一条条审判他的罪:
    “我给你开了药方。”
    火光照在萧寧脸上,照得他的神情像刀锋般冷利。
    “那药方,是能让一个重伤之人——无论如何也能醒来的药。”
    “哪怕昏迷得再深,只要不是濒死,也会有所反应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眸光死死锁在沈铁崖脸上。
    “但你——依旧躺著,一动不动。”
    沈铁崖拳头骤然收紧,指节在夜风中发白。
    萧寧继续道:
    “那时,我就知道——你是在装昏迷。”
    “没有任何例外。”
    这句话如同一柄利刃插入沈铁崖的心口。
    周围的士兵却听得浑身发凉。
    原来……
    原来那时——就已经露出破绽。
    萧寧声音继续,不疾不徐,却步步紧逼:
    “更关键的是——第二件事。”
    他缓缓抬手,像是把一个隱匿在迷雾深处的细节一点点拎出来。
    “那个给你送药的小下人。”
    沈铁崖怔了怔。
    萧寧目光淡淡:
    “他为你送药时,被赵烈抓到——以为他给你下毒,所以你才昏迷不醒。”
    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倒吸凉气,很多人立刻想起这件事,心跳瞬间加速。
    萧寧则继续冷笑道:
    “但那下人当时说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他说——那是他第一次试图给你下药。”
    火光映照下,沈铁崖的脸肉眼可见地抽搐。
    萧寧每一个字都像在剥开他最后的偽装:
    “赵烈不信。”
    “军中也没人信。”
    “大家都以为那下人是狡辩,是想推脱责任。”
    “毕竟你昏迷太久,他们自然把原因归咎在他身上。”
    “可实际上——”
    萧寧盯著沈铁崖,那双黑眸幽深得像能吞下风雪:
    “他说的,是实话。”
    “他確实没有成功。”
    “他第一次准备给你下毒——但你昏迷的真正原因,並不是他。”
    “是你自己。”
    沈铁崖呼吸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。
    萧寧的声音像是压著铁锤一般:
    “你为何昏迷不醒?”
    “原因只有一个。”
    “——你服用了龟息丹。”
    “来自大疆皇室专用的龟息丹。”
    轰!!!
    这一句落下,整个南门下的士兵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!
    龟息丹……
    他们听说过,只在情报中出现过——
    大疆皇室密炼的禁药。
    服下后,可让人的气息、脉象、呼吸全部陷入假死或半死状態。
    除非强行刺激,否则不会醒。
    而且——
    只有大疆皇室能拿到。
    这意味著什么?
    意味著沈铁崖与谁合作……
    已经不需要答案。
    沈铁崖面色终於剧烈抽搐,不再掩饰,眼底闪过一瞬猛烈的杀意,隨后又迅速被压下。
    萧寧继续道:
    “当我为你针灸时,你体內的毒素味道让我想起了什么。”
    “我曾在大疆战场上见过这种药效。”
    “那正是龟息丹的独有特徵。”
    火把在此刻剧烈燃烧,映得沈铁崖的影子在雪地里发狂一样抖动。
    士兵们一个接一个瞪大双眼:
    “竟然……连这个都瞒不住陛下……”
    “沈將军……竟然是用这种药……”
    “天啊……这到底……”
    萧寧没有停止,他像一柄缓缓落下的审判之刃:
    “从那一刻起——”
    “我对你的怀疑彻底確认。”
    他抬起手,一指沈铁崖,声音如雷霆:
    “你与大疆皇室——早有往来。”
    沈铁崖喉结滚动,瞳孔急缩,终於露出真正被戳穿的惊怒。
    萧寧一声冷笑。
    “而就在那时——”
    “另一个我在北境之前一直不懂的问题,也隨之解开了。”
    他抬头,看向北境三座早已陷落的关隘方向。
    士兵们脸色骤变,心跳急剧狂跳。
    萧寧语调极轻,却像刀切冰层:
    “韩守义等三人,人品不怎么样,可——守关的本领还是有的。”
    “但他们三人的关隘,却被大疆轻易击溃。”
    “轻易得……不合常理。”
    “敌人的推进路线精准得像是有人用手在地图上指给他们看。”
    他缓缓闭上眼。
    再睁开时,眸子里寒光像雪夜里的刀。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大疆军能如此轻鬆避开我们的强点、击中我们的弱点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大疆军能在三座关隘短时间內拿到我大尧最隱秘的布防资料?”
    他不再绕弯子。
    声音冷得像彻骨霜刃。
    “只有一个原因。”
    “敌人太了解我们的布防。”
    “太了解我们的兵力薄弱点。”
    “太了解我们每一寸防线的强与弱。”
    士兵们呼吸狂乱。
    有人已经握不住武器。
    萧寧声音低沉、冷酷、毫不留情:
    “那么——是谁泄露的?”
    “谁能接触北境所有关隘的布防?”
    “谁能在韩守义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,將关键机密传出去?”
    士兵们再傻也反应过来。
    在大尧北境……
    只有一个人身份、军权、信任度能做到这一点。
    萧寧没有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。
    他手臂抬起,手指笔直地指向沈铁崖。
    他的声音在平阳城上空炸开:
    “是你。”
    “沈铁崖。”
    火光下,沈铁崖的脸像是被浓墨涂上去的黑。
    所有士兵呼吸尽数冻结,脊背像被瘫痪般僵硬。
    有人嘴唇抖得发白:
    “是……真的是他……”
    “沈主帅……原来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可能……不可能的吧……”
    更多的人眼神颤抖,像是看见一座信了三十年的山峰,轰然间从根基崩塌!
    萧寧眼神冷极。
    “你想掩饰,可你忘了——”
    “只有大疆皇室,才有龟息丹。”
    “只有能接触全北境布防图的人,才能做到三关俱破。”
    “只有你——”
    “沈铁崖。”
    “身份、位置、人脉、军权,才可以把这些信息全部泄出去。”
    他每说一句,沈铁崖的脸色就黑一分。
    当萧寧说完最后一句时,沈铁崖终於忍不住,声音嘶哑、近乎疯狂地吼:
    “住口!!!”
    这一声里,有暴怒、羞愤、恼恨,还有——
    无法反驳的绝望。
    萧寧站在他面前,俯瞰著他。
    像俯瞰一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英雄,如今被自己亲手揭开偽装后的空壳。
    萧寧淡淡开口:
    “你现在的样子,只会让我更確信——”
    “我没有看错。”
    风雪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骨。
    沈铁崖跪在雪地中,像被整个天地撕裂。
    而萧寧站在火光里,像在用最后一块真相,把他完全钉死在歷史的刀尖上。
    沈铁崖彻底沉默了。
    火光映在他的脸上,明灭起伏,將那张曾经威震北境的铁血之面照得忽明忽暗。他跪在冰冷的石砖上,肩头微微起伏,却一句话都没有说。
    那沉默,像一道被压得太久、太深的峡谷,深不见底。
    风雪撕扯著他的斗篷残片,猎猎作响;天地寒凉、夜色似铁,而他只是低著头,像在吞咽什么,也像在用尽力气稳住最后的尊严。
    整整半盏茶的时间。
    他都没有抬头。
    萧寧静静站著,没有催,也没有逼迫,只是以一种审视真相的沉静,等待他开口。
    终於——
    沈铁崖缓缓抬起头。
    这一抬头,让所有军士心臟骤紧——那是一张空空荡荡的脸,一张失了偽装、失了坚硬、看起来甚至带著一点老態的脸。
    他仔仔细细地看著萧寧。
    看了很久,很久。
    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的皇帝,又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却令他不得不承认的存在。
    许久。
    他终於发出一声像是在胸腔里磨出来的嘆息。
    “……在你来北境之前,”
    他轻声道,声音里没有愤怒,没有咆哮,只有一种说不清的苦涩,
    “所有人都说,当今大尧皇帝,是个紈絝。”
    火光跳动,他的眼底映著光,却像被掏空。
    “一个彻彻底底的大尧第一紈絝。”
    “文不通,武不就。”
    “荒唐不堪,只会吃喝玩乐。”
    他说著,露出一个自嘲又复杂的笑:
    “那时候,我也是这么认为的。”
    军士们听得发怔。
    这话从沈铁崖嘴里说出来,更显讽刺又悲凉。
    沈铁崖继续道:
    “直到后来……当我发现给我治伤的人……竟然是你。而你治伤的手段,竟然还真的有效!”
    “最重要的是……你,竟然就是大尧的皇帝。”
    “那一刻,我才猛然意识到——”
    他抬眼,看向萧寧,那目光里第一次出现了震撼与敬畏:
    “——可能所有人……都错怪你了。”
    话音落下,军士们瞠目。
    沈铁崖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,乾笑一声:
    “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。”
    “你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接手北境乱局。”
    “你能让原本散乱的人心重新凝聚。”
    “你能轻易看穿敌军的诡计。”
    “你能在我身上找到別人一辈子都找不到的破绽。”
    他摇摇头,眼神复杂至极:
    “现在,你竟然能凭藉这些细枝末节,一步步推断出我的身份……”
    “不得不说——”
    他苦笑著闭了闭眼:
    “这真是一件……令人倾佩的事情。”
    火把发出“噼啪”声,仿佛在替他说完那句缺口的话。
    “真让人不敢相信啊。”
    “我沈铁崖……竟然会败在传言中的紈絝手中。”
    “这世道,呵……”
    他摇了摇头,那笑声带著苍凉,也带著一种彻底的认命:
    “只能说……我服了。”
    “心服口服。”
    风雪忽然大了些,吹动他鬢边的髮丝,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十岁。
    说完这些,他目光空洞地垂下,不再看萧寧,也不再看四周的士兵。
    他像是真的……放弃了挣扎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赵烈一直僵立在一旁。
    他从沈铁崖开口第一句话时就开始颤抖。
    听著听著,他的呼吸越来越乱,胸膛起伏如暴风挟著海浪。
    直到沈铁崖说了“我服了”三个字。
    赵烈再也控制不住了!
    “你——你住口!!!”
    他猛地吼出声,吼得声音都破了,眼睛瞬间红透。
    他一步一步走向前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信念上。
    “你……你到底在说什么啊?!”
    他的声音带著哭腔,像是被刀割得鲜血淋漓。
    “我不明白……我真的……不明白!!!”
    赵烈胸膛剧烈起伏,眼泪在眼眶打著转,却死死不让它落下来。
    他指著沈铁崖,声音嘶哑而狂乱:
    “为国!为民!以死护城!”
    “这些话……这些信念……都是你教我的啊!!!”
    “你教我,北境军人要用命守住大尧的门庭!”
    “你教我,只要守住关隘,城后就是百姓,是家,是大尧的根!”
    “你教我,要以死护城!”
    “这些……都是……你亲口告诉我的!”
    他红著眼,声音已颤到断裂:
    “你怎么能……你怎么能——”
    “怎么能背叛大尧?!!”
    “怎么能背叛所有信任你的弟兄?!!”
    “怎么能背叛……我?!!”
    赵烈咆哮著摇头:
    “我不明白!我真的不明白!!!”
    “沈主帅……你告诉我——为什么?!!!”
    他声音撕裂,带著彻骨的痛。
    兵戈铁马十余年,他从未如此狼狈,从未如此绝望。
    因为对他来说——
    沈铁崖不是主帅。
    不是战友。
    不是同袍。
    那是他半个老师、半个兄长、半个信仰。
    但如今——
    信仰就在他眼前……碎了。
    碎得连渣都不剩!
    赵烈胸膛剧烈起伏,像被捅进了一把火,他嘶吼著:
    “我想不明白!!!”
    “我想不明白啊!!!”
    他声音几乎哽住:
    “……你告诉我……为什么啊!!!”
    这悲號,让无数军士心臟发紧。
    因为赵烈说的,也是他们心中的痛、心中的疑惑、心中的不解与愤怒!
    为什么?
    为什么沈主帅要这么做?
    长夜风声似狼嚎,落在这片死寂的城门前,吹得火把大幅摇晃。
    所有人都看向沈铁崖。
    看向这个曾经让他们尊敬到愿意为他而死的主帅。
    看向这个如今被揭穿身份,跪在夜色之中的叛徒。
    沈铁崖低著头。
    许久之后,他抬起眼。
    眼神复杂至极,像是藏著千山万海。
    他看著赵烈。
    又看著萧寧。
    唇角轻轻往上扬起一个几乎看不出的弧度。
    那弧度里,有悲凉。
    有嘲讽。
    有无奈。
    也有一种——
    终於不用再偽装的解脱。
    他开口。
    声音低沉、沙哑,却沉稳如铁器敲击石面:
    “你想知道……为什么?”
    他的眼中燃起一抹深到几乎能吞噬一切的黑意。
    火光映照在那双眼中,將他整张脸照得阴影重重。
    他缓缓道:
    “那我——”
    “就告诉你。”
    风雪呼啸,夜色骤沉。
    平阳城门前。
    真相,终於要揭开。
    沈铁崖看向赵烈。
    火光照在他脸上,把他的神色切成明暗交错的碎片。
    他跪坐在地上,肩膀微微抽动,却不是因为伤,而像是压著太多年、太深、太重的东西,终於在这一刻不得不面对。
    直到良久,他才慢慢抬起头。
    这一抬,像是拖起三十年的疲惫。
    他望向萧寧,眼中没有怒,没有恨,没有挣扎,没有狡辩。
    有的只是……一种说不上来是苦还是笑的复杂扭曲。
    半响,他才开口。
    声音沙哑,像风雪刮过枯枝:
    “我……沈铁崖……征战北境三十年。”
    他嘴角扯动,像是在嘲笑自己。
    “三十年啊。”
    他重复了一句。
    “三十年里,我奉命守过十三处关隘,大小战役二百三十一场,我带著兄弟们,在每一道关口前流过血、断过骨。”
    火光反射在他眼里,那目光恍惚得像在看另一个世界:
    “北境的每一块寒冰、每一处深雪,都埋过我的弟兄。”
    他抬手,指向平阳方向,指向更远的大尧国土:
    “我沈铁崖,用我的血、用我的命、用我所有的兄弟……把大尧的北境,硬生生守下来了三十年!”
    他说到这里,声音突然拔高,却不是怒,而像是某根被拉断的弦,劈开胸膛而出的嘶吼:
    “可你知道——我这三十年是怎么过的吗?!”
    萧寧沉默看著他,没有打断。
    沈铁崖胸口剧烈起伏。
    他忽然冷笑了一声,笑得肩膀都在颤:
    “为国为民,这四个字,是我拿命换来的。”
    “可换来的是什么?”
    他一字一句,像刀在挖心:
    “我换来的是三次降职,两次停薪,一个莫须有的『不服军令』的罪名,换来的,是年復一年、月復一月被京城那些坐在暖阁里、养得白白胖胖的文官指著鼻子骂。”
    “骂我沈铁崖——不懂战略,不懂统筹,只会蛮干!”
    “骂我沈铁崖——使北境军费居高不下,长期拖累朝政!”
    “骂我沈铁崖——擅自决断,不尊圣令!”
    “骂我沈铁崖——无功!无功!!无功!!!”
    他这三声“无功”,喊到嗓子血丝都冒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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