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35章 最后的攻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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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帐中空气瞬间紧绷。
    拓跋焱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臟狂跳的声音。
    拓跋努尔的手“啪”的一下落在案边,儘管那案已被他踢翻,此刻只剩破碎的残片。
    他却似乎根本不在乎,一字一句,仿佛用刀刻出来:
    “传令——”
    “全军听令!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从低沉变得狞厉。
    “给我——”
    “盪!!”
    “平!!”
    “平!!阳!!!”
    每一个字落下,都像巨石砸在帐中三人的心口。
    拓跋焱猛地抬头,骇然失声:
    “大汗——!?”
    但拓跋努尔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对的机会。
    他的眼睛里满是血丝,杀意滔天,声音震得帐篷都似在颤:
    “全城——一个不留!”
    “敢骗我拓跋努尔?”
    “敢戏我三十万大军?!”
    “敢倚空城,让我大汗顏面扫地?!”
    “给我杀到一个不剩!!”
    空气瞬间如被雷击。
    蛮阿浑身一颤,像是被嚇得魂都没了。
    拓跋焱愣了三息,才反应过来拓跋努尔说得不是“攻城”,不是“破城”——
    而是“屠城”。
    是真正意义上的:
    ——把平阳碾成灰。
    拓跋焱抬头,看向拓跋努尔。
    他看到的不是愤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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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不是恼羞成怒。
    而是一种深到骨髓、血里带毒的羞辱。
    三十万大军。
    被一个空城拖住三天。
    被一个少年耍得团团转。
    甚至让大尧兵借著他的名义堂而皇之进关。
    这一切將来传出去——
    拓跋努尔的脸往哪搁?
    大疆帝国的脸往哪搁?
    若不屠城……
    他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。
    拓跋焱浑身发凉,却也明白:
    这一刻,任何反对,都是找死。
    所以他深吸一口气,猛地抱拳:
    “遵命!!”
    蛮阿跪地颤抖,声音嘶哑:
    “臣……遵命……”
    拓跋努尔站在主帐中央,火光照在他脸上,让那张脸像被利刃一刀刀削过。
    他望著平阳方向。
    眼中没有一丝犹豫。
    只有杀。
    只有吞城灭国的怒。
    他低声,几乎是咬著牙:
    “萧寧……”
    “我回军前,让你先看一场血洗。”
    “我要你知道——”
    “戏弄拓跋努尔的代价。”
    风从帐外捲入,带著刺骨的寒意。
    也带来了某种將要席捲平阳的、灭顶般的风暴。
    ——这一刻,拓跋努尔已经下了死命令。
    ——平阳,將迎来最黑暗的天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时回两日前。
    大都的雪在清晨尚未化开,公主府却已炉火正盛,青烟繚绕如缎,氤氳著一种介於静与杀之间的气息。
    院中松枝垂雪,屋內茶香流动。
    拓跋燕回亲手点了炉火,取来一罐深青釉瓮中的新茶,轻轻拨开盖子,淡淡的香气瞬间溢满一室。
    清国公负手立於窗边,肩背微驼,却依旧沉稳如山。他的白髮在暖光下泛著冷光,像在雪地里沉过一遭,又被炉火烤得柔顺。
    拓跋燕回微侧身,玉指执壶,茶水落入杯盏,清声如雨。
    “国公。”
    她抬眸,眼尾勾出一点笑,“昨日以来事事顺利得过了头。若无国公压阵,恐怕未必能如此。”
    清国公缓缓回头,看著她美目间藏著的锋芒,老眼深处却没有半点轻鬆,反倒有几分苦意。
    他轻嘆一声,才道:
    “顺利?是顺利。”
    “但……殿下,这份顺利,顺得有些可怕了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啜了一口新茶,茶香温润,落唇却冷:“国公是说,那位策局之人?”
    清国公沉默片刻,缓缓坐下。
    “是应该敬他。”
    “殿下所见,大都左右司、六部、城防营、巡骑,皆在他的布局之中。用的不是强力,而是人心。”
    他抬手,指向院外的天空。
    “殿下,这局……不是我们在走棋。”
    “而是我们,只是棋子之一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眼神微动,却没有慌乱,只將茶杯放下,眉间落下一点轻柔:“他算尽天下人,却唯独算不到国公你这样的人。”
    清国公闻言失笑。
    那笑声里,是老狐狸一般的狡黠。
    “殿下您错了。”
    “他……连老夫也算到了。”
    燕回眼神一顿。
    清国公轻嘆:
    “左右司的那帮老不死的,本就等著互相掐死。他不过是给了一根火柴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兄长蛮阿……也不过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罢了。”
    “殿下。”
    他抬眼,沉声:
    “整个大都,就只有一人,他没有算进局里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收敛笑意:“谁?”
    清国公抬手,指向北方。
    “——大汗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怔住。
    空气静了半息。
    清国公缓缓放下手,好像指向的不是大汗,而是一个深渊。
    “殿下,老夫跟著大汗这么多年——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眼中掠过一丝深沉:
    “大汗是疯的。”
    燕回蹙眉,却没有反驳。
    清国公放轻声音:
    “那位策局之人,以为大汗会因大都动乱而立即回援。”
    “他的计划里,这没错。”
    “可他忘了,大汗最恨的是什么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轻声道:“……被耍。”
    清国公点头。
    “这一次,萧寧那小皇帝——是实实在在,把大汗耍成了傻子。”
    “空城三日。”
    “三十万大军被困。”
    “大汗的脸……”
    清国公摇头,露出苦笑:
    “他寧可大都乱,也要灭平阳。”
    “他不在乎回援慢那么两天。”
    “他在乎的是……把这口气出在萧寧身上。”
    一盏茶下肚,拓跋燕回的手指轻轻碰著杯沿,久久默然。
    良久,她问:“国公认为,萧寧……会死?”
    清国公声音很轻。
    却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空气。
    “若他留在平阳——死。”
    “若他等著大汗杀到城下——死得连骨头都剩不下。”
    “若他相信自己的空城计还能撑一天——死。”
    每说一个“死”字,清国公的声音就重一分。
    落地,却像坠入深井。
    拓跋燕回沉默了许久,才缓缓开口:
    “国公觉得……我该提醒他?”
    清国公看著她,眼神忽然变得锋利,却带著一种老者看破人心的透彻。
    “殿下心里早有答案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没有否认。
    清国公轻轻推起一枚茶盏,杯底的倒影晃颤。
    他缓缓说道:
    “殿下若想救他——要快。”
    “快过蛮阿抵达平阳。”
    “快过大汗知道城是空的那一刻。”
    “快过大汗下令屠城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轻声重复:
    “……屠城。”
    清国公点头。
    “萧寧以三十万大军为戏,动了大汗的逆鳞。”
    “逆鳞被动……那不是生气。”
    “是要把城、把人、把土地,全烧成灰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长长呼出一口气,眸色沉了几度。
    清国公忽又轻轻一笑:
    “殿下,我其实看得出。”
    “你对萧寧——並非无情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目光一顿,抬头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她眼中虽没有羞恼,却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静默。
    清国公又笑:
    “你们女子最容易对那种人上心。”
    “命硬、胆大、有才、有种。”
    “还偏偏……年纪轻轻,敢跟天去斗。”
    “这样的男人,谁见了不多看两眼?”
    拓跋燕回抿唇,却没有否认。
    半晌,她才道:
    “国公倒是看得清楚。”
    清国公摆手:“老夫看人,是吃多了岁月的亏。”
    他抬头,看向北方。
    “殿下若真想救他——”
    “別人我不放心。”
    “你麾下这些侍卫更不行。”
    “要走这条去平阳的路——”
    他伸出手,在桌上画了一条细线。
    “唯有老夫。”
    “因为这条路……老夫曾走过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眸光一动。
    清国公继续:
    “那是一条旧路,古时的商队用过。后来雪崩塌方,旁人都以为断了。”
    “但老夫年轻时……闯过去了。”
    “別人走三日的路,我走一天半。”
    “若走那路,兴许赶得上——”
    “赶在大汗屠城前,把萧寧拖出来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默了许久,忽然轻笑。
    “国公……其实你也想见他。”
    清国公楞了一下,隨即失笑。
    “殿下,你才是真犀利。”
    他嘆息:
    “萧寧这孩子……老夫听太多。”
    “紈絝?”
    “荒唐?”
    “不学无术?”
    清国公摇头。
    “可是他敢以一座空城戏弄三十万大军。”
    “敢以一己之局让大都天翻地覆。”
    “敢让左右司为了爭一个虚名互相撕咬。”
    “敢把大汗逼到今日这个骂天骂地的地步。”
    老者眼中闪著一种罕见的兴味:
    “老夫活了六十多年。”
    “这样的年轻人——从未见过。”
    “若不亲眼去看看……”
    “怕是將来……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低头,轻轻捧起茶盏。
    她的声音很轻,却透著一种隱隱的决绝:
    “那就拜託国公了。”
    清国公起身,肃然拱手。
    “殿下儘管放心。”
    “老夫走这一趟——”
    “若救得了他,是他命大。”
    “若救不得……”
    他微嘆:
    “那也好过让他死在大汗的怒火之下。”
    拓跋燕回目光沉沉,望向窗外的雪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她忽然低声呢喃:
    “萧寧……”
    “你若死在平阳,那一切谋局……又还有什么意义?”
    炉火劈啪作响。
    屋外风声越发沉重。
    而此刻,没有任何人知道——
    两天后的平阳,会迎来怎样的屠杀命令。
    也没有人知道,清国公此行,是救人……
    还是踏入另一场无法回头的风暴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当夜,清国公上马出府,一路疾行。
    官道之上,清国公独自踏雪前行,风声猎猎,夜色沉冷如铁。
    一路奔行,他连夜赶路,几乎未曾歇脚。老马气息粗重,四蹄被风雪磨得发麻,但他依旧催马前行,只靠著一口顽强至死的气。
    终於,第二日天光將破未破之时,他终於抵近了平阳外围的高坡。
    雪被踏得“咯吱”作响。
    他勒马停下。
    而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……连清国公这样见惯大阵仗的人,都被眼前的景象压得胸口发紧。
    平阳城下。
    三十万大军,铁甲密布,旌旗如暴风雪下的森林。
    黑色的旗,红色的纹,狼首图腾隨风猎猎。
    营帐成片,刀枪如霜,一条又一条战线正向平阳逼拢。
    整个平阳,被三麵包夹得像一块待宰的肉。
    清国公静静看著。
    风掠过他的白髮,掠过他披风的下摆,將那已经冻僵的皱纹吹得更加深刻。
    他缓缓吐出一口白气。
    “……果然来晚了一步。”
    他这样说时,声音轻得像隨时会被风吹散。
    他將目光缓缓移往城池中央。
    城上无烟。
    街道空荡。
    那些本应嘈杂的坊巷,那些应有的百姓脚步声——一个都没有。
    空城。
    真正的空城。
    城內被撤得乾乾净净。
    只剩一人。
    清国公在偌大的城影里仔细搜寻,终於在城楼的远处,看见一抹微小的人影——
    孤立。
    静立。
    背风而立。
    像是一根细得快被风折断的孤草。
    他眯了眯眼。
    “……那小子。”
    就那样站在那里。
    明明瘦、明明幼、明明撑不住三十万大军的一根指头,却硬生生让自己像一根戳在天地间的竹子。
    不屈。
    不倒。
    也不逃。
    清国公心口微震。
    他终於明白拓跋燕回为何会犹豫,为何会想救他。
    这样的人……活得太像一柄锋刃。
    锋刃太亮,就容易折。
    他轻轻摇头。
    “可惜……终是来迟了一步。”
    他轻声呢喃,但那声音里不是无奈,而是苍老的痛惜。
    “萧寧,你这孩子……这一回,怕是再无生还之理了。”
    他收回目光,再看向身后层层黑压压的军阵。
    光从云缝里透出来,把那铺天盖地的军阵照成一片冷森森的金。
    鼓声沉沉地响起。
    是动员的节奏。
    清国公神情一凝。
    ——大军要动了。
    他知道大汗的性子。
    知道此刻的拓跋努尔是什么模样。
    果不其然。
    下一瞬,他看见了那人。
    拓跋努尔换上了银黑交错的重甲,甲片如鳞,肩甲宽阔,背后狼旗迎风狂舞。
    他像一座火山被逼至崩裂的边缘,眼睛猩红,双手撑著案板,面前是沙盘,是地图,是被他推翻又重新摆正、再推翻、再立起的愤怒与疯狂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清国公甚至听到了大汗的吼声穿过风雪席捲而来——
    “荡平平阳!!!”
    “一个不留!!!”
    “三十万大军隨我拔城!”
    “辱我拓跋努尔者——杀!!!”
    “戏我拓跋努尔者——诛!!!”
    “敢骗我者!!!”
    “灭族!!!”
    怒吼穿透风雪。
    无数战士挥舞著刀枪,发出震天的嘶吼。
    “杀光!!!”
    “杀光!!!”
    “杀光——!!!”
    山谷、雪地、营阵,都被这股杀意压得战慄。
    军阵如怒海翻起巨浪。
    三十万大军的杀声,像是从地狱里涌出的嗜血狂潮。
    清国公的马被嚇得后蹄一软。
    他稳稳拉住韁绳,面上没有半分动摇,只有深深的沉嘆。
    “拓跋努尔……果然还是这副疯样。”
    “萧寧,你想用空城计赚时间——”
    “但你忘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你面对的不是一个被算计就退兵的帝王。”
    “你面对的是——疯子。”
    风急骤地刮著。
    清国公望著被三麵包夹的平阳,望著城楼上那孤单的少年皇帝。
    他微微闔上了眼。
    “幸好……你把城中百姓撤走了。”
    “这一场屠戮,终究不会化作大灾。”
    “只可惜……”
    他重新睁眼。
    眼中,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哀悯。
    “萧寧……你是活不下来的。”
    “在拓跋努尔真正明白自己被骗的一瞬间,你就已经死了。”
    “死在这三十万大军的刀锋之下。”
    “死在这场被怒火点燃的雪原里。”
    风吹乱他鬢边的白髮。
    雪在他掌心融化。
    他低声道:
    “若你不是大尧皇帝——老夫或许还有法子救你。”
    “但你是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只能死。”
    清国公望向远处那少年影。
    他忽然轻轻笑了。
    带著一种苍老的悲意。
    “萧寧啊萧寧,你活得太像故事里的英雄了。”
    “可世道不是故事。”
    “世道从不眷顾英雄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远处。
    战鼓再次擂响。
    如雷、如风、如山崩地裂。
    三十万军士的脚步开始移动。
    第一排的骑兵压上前,第二排步卒举起了厚重的盾,攻城车在雪中吱呀前行,巨石被推上投石架。
    平阳——
    將被血洗。
    而城楼上的少年……依旧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像等著他的命运来临。
    清国公长长呼出一口气。
    “萧寧。”
    “你到底……在等什么?”
    “还是,你根本没有要逃的意思?”
    他忽然想到什么,心口狠狠一跳。
    “……莫非,你是想赌?”
    “赌拓跋努尔不会立刻攻城?”
    “赌拓跋努尔,起码会喊你投降一次?”
    他失笑。
    “孩子啊……”
    “你太不懂疯子。”
    “疯子……最不会给人解释的机会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风在雪地上捲起白沙。
    三十万大军开始加速,杀声如雷霆滚滚。
    清国公双目沉沉,握紧韁绳。
    他知道——
    现在的拓跋努尔已疯,整个大疆军也疯,平阳会在一炷香內变成地狱。
    而萧寧——
    那城楼上的孤影,风里摇曳。
    却依旧不动。
    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会来。
    也仿佛——
    他有某种別人不知道的底气。
    清国公盯著那小小的影,眉头缓缓皱起。
    “……不对。”
    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    “为什么身上,看不到任何……绝望?”
    “大军压境,你竟然也不觉得慌乱?甚至没有打算逃跑?你在等什么?”
    他忽然觉得一阵不寒而慄。
    那一瞬间,他甚至怀疑:
    ——萧寧真的只是空城?
    ——他真的没有伏笔?
    ——真的……会束手待屠?
    清国公握著韁绳的手微微发紧。
    “你……到底埋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你到底又算到了什么?”
    “你……想做什么?”
    风雪呼啸。
    杀声震天。
    平阳城上那孤影忽然缓缓抬起头。
    清国公的心臟,第一次在这一日里猛地一跳。
    那少年抬头的动作,不是惊慌。
    不是畏惧。
    不是绝望。
    而是——
    像在迎接什么。
    像在等待某个时刻终於到来。
    清国公忽然觉得脊背一凉。
    “……萧寧。”
    “你到底……准备了什么?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风势在午后忽然起了。
    仿佛平阳外层层压下的那口沉闷铁锅,被看不见的巨手往下一按,连空气都沉得发紧。
    土坡上的积雪被风颳起,拍在盔甲上,啪啪作响。
    赵烈站在坡头,披风在暴风雪里猎猎翻腾,整个人像钉在风里,不动,不语。
    望筒军士脸色发白,手抖得厉害,眼睛死死贴著借望筒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    他整个人像被从体內抽走了力气,只勉强挤出两个破碎的字:
    “……不对……”
    陆頡一步踏前,稳稳扶住望筒军士的肩膀:“让开。”
    望筒递过来时,军士的指尖已冻得失了顏色。
    赵烈眉目一凝,却没看他,只目不转睛盯著陆頡举起望筒的动作。
    风吼得厉害,像在吹散所有人的心绪。
    陆頡呼吸极轻,却在他將望筒抬起的一瞬,连他一贯沉稳的气息也出现短暂停顿。
    借望筒的视野越过雪雾,越过三十里的风声。
    映入眼中的,是大疆三十万铁骑。
    ——正在重新列阵。
    不是撤军。
    不是调防。
    不是巡阵。
    是压阵前移。
    是攻城之前的三路推进。
    陆頡手指一紧。
    望筒边缘的金属硌进他眉骨,疼得麻。
    半晌,他放下望筒。
    风从他衣襟里灌入,让他胸腔骤然发冷。
    他喉间动了动,却发不出声。
    赵烈接过望筒,没有任何迟疑。
    他必须亲眼確认——
    必须亲眼看到,不能听。
    望筒抵到眼前。
    剎那间,他的瞳孔骤缩到极点。
    雪地上,三十万大军仿佛从沉眠中被唤醒。
    旗面鼓动,刀光在风雪间晃出细碎寒芒。
    前锋连成整线,中军旗阵缓缓向前推移,后军輜车正在调位,重甲步兵开始推进攻城车。
    不是演练。
    不是诈。
    是真要攻。
    真要杀。
    真要屠。
    赵烈胸口骤然发紧。
    他猛地放下望筒。
    “……他们要动手了。”
    几乎是同时,赵烈身后的几名將领齐齐变色。
    陆頡声音顿住:“这么快?!”
    董延脸色煞白:“陛下还在城里……陛下还在平阳——!”
    赵烈牙关一紧,胸腔深处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。
    陛下一个人留下,就是为了拖住三十万。
    他们都明白,都知道,都看见那一幕:
    陛下站在风雪里,独身白衣。
    而三十万铁骑被他一人压下。
    將士们至今想起仍心头震得发麻。
    可那个“退军”的奇蹟,只发生了一次。
    只怕,也就只有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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