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93章 杀了我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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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色压得极低,北境大营的天幕如铅铸般沉重。
    风裹著沙尘掠过旷野,撞在营帐上的兽皮,发出呜呜的低鸣。
    火光在风中抖动,映得营外那一排排枪戈似鬼影森森,仿佛连空气里都瀰漫著硝与血的味道。
    营门口的號角早已停歇,取而代之的是军士低低的议论声。
    那声音压抑、克制,却像暗潮般在大营中四散。
    他们聚在火堆旁,披著破甲,脸上满是寒霜与疲色,言语里掩不住的震惊与惶惑。
    “唉……赵都尉一个人,都被韩將军压得死死的。”
    “是啊,赵都尉拼命护那小子一场,最后自己都险些被治罪。那小卒子——寧萧?好不容易保了条命,现在倒好,这会儿竟还敢当面顶韩將军?”
    “呵,他这是不知死活啊!”“这韩將军,眼下军功在身,怕是马上就要升迁。得罪了他,这小卒子往后还想在军中立足?”
    “立足?怕是命都难保!”
    风声一过,那些低语像潮水般又起。
    火堆劈啪作响,光影映著一张张被风砂刻出刀痕的面孔。
    有人摇头嘆气,有人眉头紧锁。
    “赵都尉那性子太直,说不过韩將军也就罢了。可这小卒子……他哪来的胆子?他不明白,这时候多说一句话,就是往刀口上撞啊。”
    “听说他还懂点药理,性子也还算不错。”“可惜啊,这样的人,本该可以有个不错的前程,偏偏不长眼,如今怕是要被人害死。”
    几人沉默了片刻,又有人轻声道:“接下来,这韩守义必然会被封赏升迁,赵都尉现在已经落下风,若再保不住那小卒子……”
    他话没说完,另一人便嘆了口气。“保不住的。赵都尉也被压得喘不过气。今日一战,韩守义贏的不只是军功——他还贏得了接下来的权利啊。”
    火光在眾人眼中闪烁,他们的声音愈发低。有人狠狠將手中的木棍戳进火堆,火星四散。
    “这世道,原来真是奸滑的活得久啊。拼命的反倒被逼成罪人。”没人应声。只有那火堆发出轻微的噼啪声,像在为他们的沉默伴奏。
    营外的风渐渐大了,捲起厚重的尘沙,吹得旗幡猎猎作响。
    另一头的帐前,几名从赵烈营中调来的老兵正围著火堆坐著,背影厚重如石。
    “我看那寧萧……不像莽撞人。”“你是说他真有底?”“难说。”
    那人嘆息,“可我怕他是被逼的。赵都尉为他出头,被韩守义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。那少年若心里有血气,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?”说著,他的声音也低了下去。
    “只是这仗还没完,朝廷还没定谁当统帅。若真闹大,赵都尉连他自己都保不住,更別提那小卒子了。”
    周围人皆默然。
    他们不是不懂。军中讲的是势。
    韩守义如今立下“救援之功”,沈主帅昏迷在榻,他自然成了北境大军的中流砥柱。
    这股势一旦成型,任凭你说多少道理,都像蚍蜉撼树。
    可偏偏,在那样的局势之下,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,却站了出来。
    “唉,”有个年轻军士喃喃道,“我看他那样子,竟还真像是胸有成竹。”
    “胸有成竹?呵,怕是被热血冲昏了头吧。”
    “可那眼神……”年轻军士抬头,看著不远处主帐的方向,“我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神。”他顿了顿,压低声音,“就像……就像他根本不怕死。”
    火光在那一瞬轻轻摇曳。几人都沉默了。
    营地的风,从西北方吹来,带著寒铁的气息。那风钻进他们的盔甲缝隙里,冷得刺骨,却也让他们心头莫名一颤。
    他们隱约能感受到——在那座大帐里,或许真会有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暴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大帐之內,气氛依旧凝滯。
    火光映著每一张脸,闪烁的光影將寧萧的轮廓勾得分明。他立在原地,目光沉静如潭,仿佛那场外头的喧囂与他无关。
    韩守义的嘴角依旧带笑,只是那笑意中,已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。
    蒙尚元微微眯眼,似在观望。
    至於赵烈,他站在一旁,眉目如刀,神情复杂至极。
    寧萧的目光,缓缓从韩守义的脸上掠过。他没有急著开口,只是伸手拨了拨火堆,火光腾起,照亮了他微微扬起的侧顏。
    那神情——平静得近乎冷漠,却藏著一丝极深的锋芒。
    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,短促而有力。风声透进来,火焰摇得更烈。
    寧萧终於抬眼,缓缓开口。声音不大,却清晰如铁敲石。
    “韩將军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似乎在刻意放缓语气,“我只是想问一个问题。”
    韩守义眉梢轻挑,笑道:“说。”
    “您说那赌约是玩笑,可当时的在场之人,皆记得您以项上人头为誓——此言是否也为玩笑?”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帐中再次一静。
    赵烈眉头一跳。蒙尚元的目光一闪。
    火光映著韩守义的脸,他的笑意缓缓收敛,眼底的阴影一点点加深。
    “你小子,”他低声道,语调里已有寒意,“果真一点不怕死?”
    寧萧不语。
    只是微微一笑。
    他那一笑,乾净、平静,却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。
    像是他早已將生死放在一边,心中只有那一件事——真与假,黑与白。
    帐外的风呼啸而过。火光剧烈闪烁,映出一圈刺目的红。
    赵烈忽然觉得胸口一震,喉头一紧。
    他忽然明白,那少年之所以能站出来,不是因为不懂势。而是——他根本不在乎。
    他在乎的,是那份早已被眾人遗忘的东西。
    那一刻,连韩守义,也不由得沉下了脸。
    空气,仿佛被撕开了一道缝。
    所有人都在等待——等待这缝隙,是被火焰点燃,还是被血封死。
    火光跳动。
    寧萧依旧站得笔直,静静望著韩守义。
    他一言未发,可那目光,竟让人有种错觉——仿佛整座北境的风声,都在为他屏息。
    而在营外,听得议论的军士们,却一个个止住了声。
    他们抬头,看向那座主帐。
    风在呼啸,旗在猎猎,火光映得半边天空血红。
    轰——
    火光猛地一跳。
    韩守义那声低笑,起初还带著几分轻蔑的气息,可很快就变成了怒极反笑。
    他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,胸膛一起一伏,那笑声在帐內迴荡著,竟带著一股几乎近乎狰狞的冷意。
    “好……好一个寧萧。”他冷声道,声音像是被铁刃刮过,“我倒真没想到,这北境军中,居然还有你这样一个硬骨头!”
    说著,他猛地上前一步。
    那一步,极重。
    地面都被踏得震了一下,尘土自地缝里冒起,火光被脚步震得乱颤。
    韩守义眯著眼,眼底闪著狠厉的光。那是一种掩不住的暴戾,一种身居高位者的蔑然狂妄。
    “好,既然你想讲理,那本將就让你个明白。”
    他话音未落,身形忽然一动。
    眾人只见他转身走到一名武將身边,伸手一抓——
    “鏘——!”
    一柄长刀,脱鞘而出!
    那一声金铁交鸣,刺得人耳膜发麻。
    刀光掠过火焰,映著韩守义半边阴沉的面孔。他面色森冷,眼底透出一种近乎狂妄的冷笑。
    “你不是说,要我以命为证么?”
    他猛地转身,一步一步走向寧萧。
    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口上。
    “好!”“那本將,就把命摆在这儿!”
    说到最后一句,他抬手,將那柄刀“啪”地一下横著拍在萧寧面前的案上!
    火光一晃,刀身的冷芒映得人眼几乎睁不开。
    帐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    萧寧静静地看著那柄刀,神色未动。
    而韩守义的声音,此刻已变得低沉、阴鷙,像是一头被触怒的野兽:
    “小子,今日的军功封赏你也听到了吧?!”
    他猛地抬手,指著自己胸口,用力拍了一下。
    “这北境能保到现在,是谁的功劳?!”
    “是我!”
    “若不是我韩守义率军死战,你们早就尸骨无存!”
    他咬牙切齿,眼神阴狠。
    “怎么?”
    “难不成,你现在要杀了我?”
    “杀了我,谁来守城?!”
    “谁来挡敌?!”
    “这北境,没了我,早就沦陷!”
    他每说一句,声音都更重,仿佛要把整个帐都震塌。
    火光下,他那双眼透出逼人的狂气。
    “別说那赌约是玩笑!”他冷笑著,“就算是真的,你敢在这个时候动我韩守义?!”
    “你一个小卒,敢么?!”
    “別说你不敢,就算是皇帝现在站在我面前,也不敢!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全场死寂。
    帐中所有人都怔住了。
    连蒙尚元的眉头,也微微一皱。
    那是……赤裸裸的狂言。
    按理说,他自然没有资格说这话。
    可在军功作假之后,有了军功佐证,他完全可以这么理直气壮!
    只要他说得够大声,不心虚。
    事实上,谁都知道,眼下的北境,根本不是靠他撑下来的。
    他率军迎敌?他守城?他稳防线?
    笑话!
    眾人都清楚,那一夜燕门鏖战,真正挡在最前线的,是赵烈与他那支残军!是他们血战三昼夜,尸堆如山,才把敌军的先锋挡在壕沟之外。
    而韩守义呢?他那时早已退到二十里外的临河营中,打著“后方指挥”的旗號,一夜未出营门。
    直到敌军退去,他才带著人马姍姍来迟,连尘土都没沾上半点。
    可偏偏,他的嗓门最大。
    他在帐中大谈“统筹全局”、“坐镇指令”,一句话就把自己的退缩,粉饰成“保全兵力”;把赵烈的拼死血战,说成“妄动轻敌”;再把沈主帅昏迷前留下的命令,改成“遵从韩將军布置”。
    就这样——他把一场惨烈的血战,说成了自己的谋定而胜;把真正浴血奋战的人,踩成了他登功的踏脚石。
    而更可笑的是,朝中那些文官、上將,根本看不见真相。
    他们只看见报功文里写著“韩守义调度有方”“大军退敌有功”。
    於是,假成了真。谎言,成了功绩。
    此刻,他便是仗著那份虚浮的“军功”,狐假虎威!
    那张满口“北境因我而存”的嘴,说出的每一个字,都是在侮辱那些死去的兄弟!
    可他却说得理直气壮,振振有词,仿佛北境真是靠他一人支撑——仿佛那千万流的血,全都流在他的盔甲上!
    而最让人憋屈的是——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胡说。
    可没人敢驳。
    因为他现在,手握军功在身。因为他此刻的地位,是靠著那场谎言堆出来的。
    所以,当他说“北境能守,是靠我”,就算明知是谎,眾人也只能低头。
    就算明知可笑,也只能沉默。
    他就是仗著这份假功,胡扯得理直气壮——还要逼人,反驳他就是“乱军之罪”。
    这,才是最让人心寒的地方。
    没人敢应声。
    没有人。
    毕竟,他说的是假,可军功是真!
    未来的封赏,也是真!
    这个时候说话,一旦未来韩守义发难,肯定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下场!
    空气安静得可怕。
    火焰噼啪燃烧,照著韩守义的脸,那双眼中全是冷笑与傲慢。
    “来啊,小子!”
    他冷冷道,忽然將刀猛地一扔——
    “鏗!”
    刀尖插入地面,刀身笔直颤动,火光在其上跳动不休。
    韩守义眯起眼,声音低沉、狠毒:
    “你要讲公道不是?”“你要为那赌约討命不是?”
    “行啊——”
    “来,拿这刀!”
    “有种的,你砍了我的头!”
    那一瞬间,大帐內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。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火焰静止,风声也似乎停了。
    赵烈的瞳孔骤缩,心头一震。
    “韩守义——”他低吼一声,可声音被硬生生压在喉咙里。
    帐內的將士们个个神情复杂,没人敢出声。
    他们都明白,韩守义这一招……是逼杀。
    他把自己放在了“北境唯一支柱”的位置上。只要寧萧敢接刀,敢有半分举动,那就是“谋害功臣”,那就是“乱军之罪”。
    哪怕寧萧有理,也会瞬间被整个军法碾碎。
    ——这才是韩守义真正的狠。
    他明知自己言过界,却偏偏要用这无可撼动的“功名”来反噬。
    他那冷笑,像是带著血的刀刃,划在眾人心头。
    “怎么?”“你不是要主持公道吗?”
    “来啊——”
    “本將韩守义,立功无数,救下万民!”
    “你若真有胆量,就拿这刀,砍下我的头!”
    “若你敢!”
    “那就证明你真是个男人!”
    “若不敢——”“那就证明你,不过是一条会叫的狗!”
    韩守义的声音越来越大,几乎震得帐顶都微微颤抖。
    火光映著他咆哮的脸,额上的青筋暴起,汗珠顺著鬢角滑落,却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头被激怒的狼。
    “来啊!”“动手啊!”
    “你不是不怕死么?!”
    “来!!!”
    他猛地一脚,踢在那柄刀的刀柄上。
    “当——”
    刀身一震,嗡嗡作响,刀锋几乎擦过萧寧的脚尖。
    一缕寒气,从刀刃上散出,仿佛將整座帐的温度都拉低。
    萧寧站在那儿,依旧没有动。
    火光映著他微微下垂的睫毛,那双眼平静得像湖水。
    他没有退,也没有弯腰。
    只是在那一瞬间,轻轻抬头。
    那一抬,光线掠过他脸颊,映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意。
    他看著韩守义,声音很轻,却极稳。
    “韩將军。”
    “我若真要你的头,不需此刻。”
    帐中空气仿佛被抽走。
    所有人都愣住。
    韩守义的笑,硬生生凝在脸上。
    他的手还半举著,表情一瞬间僵死。
    萧寧一步未动,眼神没有半点波澜。
    “您说得对。”他缓缓开口,“北境危急,军心未定。”
    “若我此刻真动手,杀了您,的確乱军。”
    他停顿了一下,抬眼,语气忽然转冷。
    “可若我不说,若无人揭穿,您这些『功劳』,便要压著多少忠魂?”
    他声音不高,却一句比一句更沉。
    “韩將军,您说没有您北境早亡,可您可还记得是谁挡在前线?是谁血染城墙?”
    “那夜攻城,您可曾在场?”
    “沈主帅昏迷,赵都尉力竭,多少兄弟倒在壕沟里——”
    “而您,”
    “您却在喊著要退军!”
    这最后一句,如同雷霆!
    “轰——!”
    火焰几乎被震得一颤。
    全场死寂。
    空气似乎凝成了冰。
    赵烈浑身一震,血气翻涌。
    他咬著牙,拳头一紧,指节爆出清脆的“咔嚓”声。
    韩守义的脸色,一寸寸沉下去。
    他盯著寧萧,眼神像要吃人。
    “你说什么?”他低声咆哮,声音沙哑,带著抑制不住的杀意。
    “再说一遍!”
    萧寧不答,只是平静地看著他。
    那一刻,整座帐似乎只剩下两个人——一个是满身权势、仗功傲世的统帅;一个,是无名无职、被压在尘土里的卒。
    可偏偏,那无名小卒的目光,比火光更亮。
    他没有剑,没有势。
    却让韩守义的呼吸,第一次乱了。
    火光晃动。
    帐外的风呼啸著捲入,吹乱了旗帜,也吹乱了眾人的心。
    赵烈望著这一幕,喉咙哽住,心头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衝动。
    他想笑。
    ——是的,他想笑。
    那笑里有悲、有恨、有血气翻腾的痛。
    因为他终於看见了——有人,敢替他们说出那句埋在胸口的真话。
    这一刻,大帐里所有的將士都屏息。
    他们看著那个少年,看著那柄在他脚边颤抖的刀,看著那一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。
    韩守义的唇在微微颤抖。他张了张口,想说什么。可那声音,却被火焰彻底吞没。
    一阵风,吹灭了一半火堆。
    夜色如铁,空气中只有那柄刀的颤音——
    清而冷,锐如血。
    火光在帐中微微抖动。那一刻,空气沉寂得几乎凝固。所有人都望著萧寧——那个被人称作“寧萧”的无名小卒。
    他静静站著,目光冷而直,像一柄未出鞘的刀。
    韩守义的脸色铁青,嘴角的笑早已僵死。他不再笑了。因为他听懂了萧寧的意思。——那不是指责。那是在揭穿。
    萧寧的声音再次响起。平静,却像一柄锋锐的刃,轻轻割开夜色。
    “韩將军,”“你说北境能守,是因为你。”“可当沈主帅昏迷、城门破裂、敌军突入时——你在哪?”
    火焰跳动,照著他漆黑的眼。
    “你那时躲在临河的后营,说要『整军』,说要『稳势』,可前阵三千人浴血,半数折命——你可曾带一骑去救?”
    “那夜,壕沟里尸体堆了三丈,血水漫到膝盖,赵都尉三次重伤不退,硬是死守到了天明。”“你呢?”
    “你那时在何处?!”
    这一声,陡然拔高。
    帐中的空气,仿佛被生生撕开一道口子。火光猛地一窜,烛影乱跳,照得韩守义的脸色阴晴不定。
    “你说,是你在守北境?”萧寧冷笑。“你说,是你救了眾人?”
    “那请问——那些在壕沟中死去的兄弟们,究竟是替谁挡的刀?!”
    他声音不大,可每一个字都像石子落入深潭,激起层层涟漪。
    “是谁在前阵断臂流血,谁在尸堆里喊『守住燕门』,是谁在被火烧焦的战壕里,把主帅的令旗插了回去?”
    “赵都尉!”“还有他的將士们!”
    火光一闪,映著萧寧的面庞——那不是怒吼,而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控诉。
    “你什么都没做,”“却在那里大言不惭!”
    “你仗著一句『调度得当』,就把那些血战得来的功劳据为己有;”
    “你仗著几封文书,就让沈主帅的命令成了你的『远见』;”
    “你仗著一张嘴,骗过了朝堂,骗过了功簿,骗过了那些还活著、却不敢说话的人。”
    “可你骗不了——死去的兄弟。”
    这句话落下,仿佛整个天地都静了。
    风声从帐门缝隙灌进来,火焰剧烈地跳动。所有人都僵在原地,不敢呼吸。
    赵烈的喉结微微滚动。他心中那股久压的憋屈与恨,几乎要衝破胸腔。
    他没想到,有人竟能当眾说出这些话——那是他心中日日想喊、却一句都不敢说的真相。
    一名老兵在角落里低低吸气,眼眶微红。
    帐外,似乎也有几名守卫的士兵竖起了耳朵。他们听不清每个字,但那一声声“谁在前阵”“谁流的血”,却重重砸进心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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