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75章 背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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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军营內,军士们一个个再无信任!
    “別骗了!要真有援军,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影?”
    “若真有援军,赵都尉怎会派你去让那小子逃跑?!”
    无数质疑声如潮水涌来,將那亲信的声音彻底淹没。
    韩守义冷眼旁观,唇角勾起阴冷笑意。
    他一步上前,高声喝道:
    “弟兄们!咱们都被骗了!所谓援军,根本就是虚无!”
    “赵烈自己心里清楚,所以才暗中掩饰!你们还要继续被他们戏耍吗?!”
    他的话如同火焰,瞬间点燃了士卒们心底的怒火与惶恐。
    有人愤怒地抡拳砸地,吼声沙哑。
    “我们被耍了!被耍了啊!”
    也有人眼眶通红,泪水涌出,嘶哑著声音。
    “援军不会来了……咱们都要死在这里了……”
    绝望的气息,迅速蔓延开来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赵烈赶到时,看到的便是这一幕。
    数百士卒群情激愤,或怒或哭,或抱头长嘆,军心彻底崩溃。
    而韩守义三人,则站在高处,面带冷笑,目光森冷,宛如置身局外的猎手。
    赵烈胸口怒火狂涌,双目赤红,杀意滔天。
    “韩守义——!!”
    他的怒吼如雷霆,震得四下士卒一震。
    可即便如此,那些士卒们的眼神,却已不再是昔日的信任与尊崇,而是充满了怀疑、失望与绝望。
    那一刻,赵烈只觉胸口像被刀剜般剧痛,几乎窒息。
    他猛地拔刀,寒光森森。
    若非心知此刻若斩韩守义,必將引发內乱,他真恨不得当场將三人斩成碎尸。
    可他只能死死咬牙,满腔怒火无处发泄。
    “混帐东西!”
    “你们这是挑拨离间,乱我军心!”
    韩守义却淡然一笑,语气阴冷。
    “赵都尉,事到如今,你还要狡辩么?”
    他猛地转身,高声对士卒们喝道:
    “弟兄们!眼前只有一条路!”
    “既然没有援军,我们便不要再白白送死!不如趁早投降,以保性命!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士卒们面面相覷,心中绝望更甚,竟有人低声附和。
    “是啊……投降……至少能活下去……”
    “再撑下去,只会全军覆没……”
    绝望的阴霾,如同瘟疫般在营中蔓延开来。
    赵烈心头猛地一颤,眼神血红,几乎要嘶吼出声。
    他双手紧握长刀,指节泛白,浑身颤抖,恨不得將眼前一切全部斩碎!
    ——军心,彻底崩塌。
    火光摇曳,军营中气氛已然混乱。
    士卒们低声喃喃,有的愤怒咆哮,有的颓然坐地。
    “没有援军……咱们完了……”
    “骗了我们三日!”
    “赵都尉也不信,还劝人逃跑……”
    那一声声,像沉重的铁锤,重重砸在赵烈的心口。
    他的呼吸粗重,胸膛剧烈起伏。
    眼前是无数双失望、愤怒、绝望的眼睛。
    那些眼神,如同锋利的刀刃,將他的心割得鲜血淋漓。
    “妈的!”
    赵烈牙关咬得咯咯作响,整个人几乎要嘶吼出声。
    他想衝上去,將韩守义那张阴冷的脸活活撕碎。
    可理智在疯狂边缘死死拽著他。
    他知道,此刻若是出手,营中必然內乱,到时候连残余的军心都彻底瓦解。
    赵烈眼见营中喧囂如潮,人心已近崩溃,胸中的怒火与绝望像两股洪流互相衝撞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把那股要將一切毁掉的衝动压了下去。
    此刻若是再发难,不但救不了兵,反而会把整个阵脚彻底打散,让韩守义等人乐得更加猖狂。
    他缓缓举起手,声音却出奇地沉稳,压过了帐外的叫囂:“够了!”
    瞬间,周围喧闹声微弱了些许,眾人惊疑地望向他。
    赵烈又抬高声音,像在下达一道命令:
    “各位弟兄——给我退到各自营帐,中军广场一时辰后,我会在那儿给大家一个交代。现在散了,各自回营,別在这里添乱。”
    话未多,赵烈眼神掠过韩守义、梁敬宗、杜崇武三人的脸,语气冷峻但不容置疑。
    士卒们虽心中仍存动摇,但看在赵都尉这人常日威望,还是有人应声退开。
    喊声、哭声与指责在营中渐渐散去,拥挤的人群向四散的营帐退去,营火旁的热闹被夜风吹得支离破碎。
    等营地终於恢復出一种勉强的秩序,赵烈没有立刻回营休息。
    他站在空旷处,任凭冷风拍打面颊,目光深沉。
    那一时辰,对他而言不过是短短六十分钟,却像被拉长成了小半生。
    他要把握这有限的时间,做出最后的决断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帐內昏黄的火光映在他脸上,照出那张苍白而狰狞的面孔。
    赵烈一步一步走到案前,手重重撑在案几上,木案发出嘎吱的颤鸣。
    他额角青筋暴起,呼吸似雷,胸腔里翻腾著汹涌的怒火。
    ——忍不下去了。
    再忍,整个军心就要彻底毁在这群小人手里。
    “寧萧……”
    他低低念出这个名字,眼神逐渐冷冽。
    从三日前那场荒唐的赌约开始,他就看得出,那年轻人绝不会退。
    哪怕全军覆没,他也会站在最后一刻。
    可那样……必死无疑!
    赵烈心底像被两只手撕扯,一边是疯狂的怒火,一边是莫名的执拗。
    ——他要救寧萧。
    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。
    他驀地抬头,眼中寒光一闪。
    “来人!”
    帐外守候的亲兵立刻进来。
    但赵烈摆了摆手,沉声道:
    “叫他。”
    “是!”
    不多时,一名魁梧的身影走进来。
    此人身披半旧的铁甲,面容冷峻,眉目之间透著一股煞气。
    他正是赵烈麾下最信任的武將——张魁。
    张魁,力大无穷,刀法狠辣,军中素有“铁臂將”之称。
    纵然敌军压境,他也曾一刀斩断十几人,被无数士卒视为第一猛將。
    赵烈盯著他,目光复杂,许久才低声道:
    “张魁,你是我最信任的人。”
    张魁眉头一皱,抱拳沉声道:
    “赵都尉,有话请吩咐。”
    赵烈目光闪烁,压低声音,缓缓道:
    “一会,我要你去办一件事。”
    “把寧萧……给我带走。”
    张魁浑身一震,眼神骇然抬起。
    “带走?!”
    “赵都尉……这……”
    赵烈猛地伸手,死死抓住他的手臂,力道之大,几乎要把钢筋捏断。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疑惑!”
    “可这是命令!”
    张魁沉声道:
    “赵都尉,寧兄弟虽有些年轻,但他从未示弱。若他不愿走,属下怎能强行?”
    赵烈脸色狰狞,眼神凌厉如刀。
    “他不会走的!所以你要掳!打晕也好,绑也好,把他弄走!”
    “带出城去,越远越好!”
    张魁脸色骤变,眉头紧锁,心中满是犹豫。
    “赵都尉……这,您的良苦用心我明白,可是,他走了您怎么办?”
    张魁是为数不多知道內情的,一眼就看出了赵烈的心思。
    “如果赵都尉想用自己,来换取这寧萧的生命,在下做不到!”
    赵烈猛地一吼,声音如雷霆炸响:
    “別说了!”
    “这是命令!你敢不从?!”
    帐內空气骤然凝固。
    张魁呼吸急促,眼神中满是挣扎,拳头紧握得发出骨骼爆响。
    良久,他重重跪下,额头磕在地上,声如洪钟。
    “属下遵命!”
    赵烈胸膛剧烈起伏,缓缓闭上眼,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。
    “好……去吧。”
    张魁起身,转身大步而出。
    魁梧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,背影沉重,却带著无法阻挡的决绝。
    赵烈目送著他,唇角缓缓勾起。
    可那笑意里,却透著淒凉与孤绝。
    “寧兄弟……你註定不会走。所以,我只能这么做了。”
    他低低喃喃,声音哽咽,却带著一丝释然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朝阳渐渐升起,薄雾消散,平阳的城墙与旌旗在晨光中若隱若现。可这本应是万物甦醒的时刻,却笼罩著压抑至极的死寂。
    中军广场上,早已聚集了数百士卒。盔甲摩挲声与窃窃私语此起彼伏,却没有半点朝气。所有人的眼神里,只有睏倦、愤懣与深深的惶惑。
    三日之期已到。
    援军,依旧不见踪影。
    “不会有援军的。”有人嘶哑著喉咙开口,目光空洞。
    “是啊,要真有,早就该到了。三天三夜了,我们撑得血流成河,他们却一个影子都没有。”
    “呵……我们只是弃子罢了。”
    低沉的议论像病疫般扩散开来,一层一层,吞没了每一张脸。
    有士卒抱著长矛,整个人瘫坐在地上,眼神浑浊;
    有的则双拳死死攥紧,额角青筋毕露,却只是咬牙低吼一句“可恶”;
    更多的人乾脆沉默著,沉默得仿佛失去了声带。
    他们並非不懂什么是“誓死守城”,可没有希望的坚守,和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毫无区別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韩守义三人站在人群高处。晨光从侧面打在他们脸上,拉出森冷的阴影。三人对视一眼,几乎同时勾起了笑。
    梁敬宗缓缓上前一步,声音阴沉而高亢:
    “弟兄们,你们自己看看,这三日发生了什么?!”
    他手指重重点向远处的天际,冷笑连连:
    “天已经亮了!可你们看到援军了吗?看到了哪怕半面旗帜吗?”
    士卒们譁然,低声议论声骤然激起。
    杜崇武接著道,嗓音如铁锤般砸在地上:
    “没有!一个都没有!所谓援军,不过是虚言!有人故意用这种鬼话,拖延你们的血与命!”
    “就是!”韩守义大声接过,语气比二人更尖锐,眼神扫过下方每一张苍白的脸庞:
    “这三日里,有多少兄弟倒在血泊中?有多少尸体还没掩埋?全是因为被人蒙蔽!继续守下去,只有死路一条!”
    他说到“死”字时,特意咬得极重,仿佛要把这个字钉进每个士卒心中。
    广场的空气骤然沉重。
    片刻后,终於有人嘶吼出声:“是啊!死路一条!我们都是被卖的!”
    有人紧隨其后:“投降吧!起码能活下去!”
    这声音如星火燎原,瞬间点燃了广场。
    “对,投降!投降才能活!”
    “我们还要留在这里等死么?!”
    短短数息,广场上一半的人都开始附和,喧囂如雷,响彻天穹。
    另一半虽未开口,却眼神涣散,整个人如泥塑般僵立著——那是彻底失望后才会有的空壳。
    士卒们的情绪,已然如决堤洪流,再难收回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在这喧囂之中,不时有人提起赵烈。
    “赵都尉呢?他怎么还不出来!”
    “哼,他自己心里不也清楚么?不然,怎么会派人去劝那小子逃跑?”
    “对啊!他都不信,还敢叫我们信?”
    这些声音让人群更加躁动。赵烈,这个曾被无数人视为北境支柱的人,此刻却也被怀疑笼罩。
    “既然连赵都尉都没底,那我们还能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死在这里?谁甘心!”
    愤怒、怨恨、绝望,在广场上交织,化作一股逼人的阴霾,压得所有人心头髮紧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韩守义三人对视一眼,心头皆是冷笑。
    军心已乱,再加上一点火,他们就能彻底夺取主动。
    “弟兄们!”韩守义高声喝道,嗓音嘹亮刺耳。
    “別再等了!没有援军!没有奇蹟!唯有投降,才有活路!”
    他的话,像最后一块压垮的石头,落在本就千疮百孔的军心之上。
    广场上,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附和,呼声越来越大。
    “投降!投降!”
    “活下去!活下去!”
    声音匯聚成浪潮,震得地面似乎都在颤抖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就在这时,人群忽然一静。
    因为一个人,来了。
    赵烈。
    他从广场边缘缓缓走来,步伐沉稳,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口。
    他没有披甲,只著一身染血的战袍,衣襟猎猎作响。晨光洒在他脸上,那双眼睛里,却没有愤怒,没有犹疑,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决绝。
    广场的喧囂並未彻底消散,却在他出现的瞬间,明显压低了几分。
    士卒们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,有人愤怒,有人疑惑,有人绝望,可没有一个人能移开视线。
    他们看见的,是一个似乎已然拋下一切的背影。
    赵烈一步一步走上广场中央。
    他的唇角掛著一抹笑,那笑容里没有半点喜悦,却带著一种孤绝的洒脱。
    仿佛所有的重担,所有的指责,所有的背叛,他都已然接下。
    这一刻,他整个人像一块铁石,巍然屹立。
    他已经做好了决定。
    ——一切,都由他来抗下。
    广场上,数百双眼睛注视著他,喧囂声在晨风中逐渐低沉下去,只余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死寂。
    赵烈站定,背脊笔直,眼神如刀,望向四周,仿佛在看尽所有人的心。
    而他的脸上,却依旧掛著那抹释然的笑。
    朝阳越发明亮,清冷的光芒洒落在广场上,將每一个士卒的脸都照得苍白。
    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沉重的压抑。喧囂声逐渐低落,可压抑並不代表平静,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寧静,所有人都在等待,等待一个足以粉碎希望或重燃斗志的答案。
    赵烈站在广场中央,背脊挺直,神色平静。晨风吹拂,他的战袍猎猎作响,然而那抹笑容却没有丝毫颤抖,仿佛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。
    韩守义盯著他,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与兴奋。他等的就是这一刻。
    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,缓缓开口,声音高亢而尖锐:
    “赵都尉,总算是捨得出现了!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广场上顿时传来窃窃私语。
    “对啊,他终於来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们等的就是他的交代!”
    赵烈不言,目光只是平静地扫过人群。
    韩守义冷哼一声,步步紧逼,声音犹如利剑刺来:
    “既然你来了,那就说清楚吧!三日前,你信誓旦旦,说援军必来。可如今,一个影子都没有。你如何解释?!”
    梁敬宗隨即接话,语气森冷:
    “还有,你的亲信亲口承认,是你让那寧萧小子快快逃走!赵都尉,这又该如何解释?!”
    杜崇武也冷笑:“你是都尉,不是愚夫!你若心里真的有底,为何要暗中让人逃?这分明就是心里没底嘛!”
    三人一问一逼,字字如锥,扎向赵烈。
    广场上的士卒们听到这些话,情绪再度掀起波澜。
    “对啊!他说过有援军的!”
    “怎么还让人逃跑?!”
    “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死在这里,却还骗我们?!”
    愤怒、怀疑、绝望的声音此起彼伏,像是潮水般涌向赵烈。
    赵烈依旧站在中央,纹丝不动。
    他的眼神平静如水,像是在看著什么极遥远的地方。
    韩守义见他沉默,心底冷笑,继续咄咄逼人:
    “赵都尉,到了这个时候,你还想狡辩吗?!”
    梁敬宗接著喝道:“说啊!你让寧萧逃走,究竟是何用意?!”
    杜崇武的声音如刀:“到底有没有援军?!你敢当著所有弟兄的面说一句真话吗?!”
    三人一声声追问,犹如三柄铁锤,轮番砸下,震得广场气氛愈发紧张。
    士卒们的目光全都投向赵烈,那些目光或愤怒,或悲凉,或满含希冀。
    有的人眼眶发红,低声喃喃:
    “赵都尉……告诉我们,不是真的吧?你不会骗我们的,对不对?”
    也有人攥紧兵刃,眼神森冷:
    “若真是你骗我们……你休想活著走下广场!”
    数百双眼睛,如数百支箭,射向赵烈。
    整个广场,仿佛化作了一口炙热的铁炉,將赵烈推到烈焰的中心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沉默。
    长久的沉默。
    唯有风声呼啸,捲动著旌旗猎猎。
    韩守义嘴角的笑容愈发阴冷,几乎要开口再逼。
    就在此时——
    赵烈忽然开口了。
    声音低沉,却异常清晰,在广场每一个角落迴荡: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
    短短两个字,却如同巨石坠入湖面,瞬间炸开无数涟漪。
    广场上骤然寂静,所有人都怔住,似乎没听清楚。
    而赵烈缓缓抬头,眼神坦然,声音沉稳如铁:
    “一切,都是我做的。”
    轰——
    广场上如同炸开了雷霆!
    无数士卒面色骤变,有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,有人怒吼,有人颓然跌坐在地。
    “什么?!真的是他?!”
    “骗了我们……三日全是假的?!”
    “援军……根本没有?!”
    质问、咒骂、惊呼声匯聚成雷霆,震得人心发颤。
    韩守义三人对视一眼,脸上浮现出畅快的笑。
    他们要的,就是这一句话。
    赵烈……竟然自己承认了!
    而此刻,赵烈却依旧站在广场中央,脸上那抹释然的笑容未曾消散。
    他没有辩解,没有愤怒,没有慌乱。
    只是坦然。
    仿佛这句话,不是自毁,而是解脱。
    无数双眼睛盯著他,那些质问与怒火匯聚成风暴。
    可他却静静佇立在原地,像是一座即將被巨浪吞没的孤岩,巍然不动。
    他的声音依旧迴荡在广场之上。
    “对不起,一切,都是我做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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