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2章 大尧天子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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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风呜咽,火光滔天。
    晋州军的阵地,此刻已然化作了人间炼狱!
    烈焰在山林间肆虐,沿著泼洒的火油疯狂蔓延,火舌捲起数丈高,一波波如浪潮拍击地面。
    山坡之上,烈火顺流而下,逼入营地。火焰所过之处,甲冑融化、战马嘶鸣、军士哭嚎。
    “啊——!!”
    一个被火焰席捲的士卒痛苦地嘶吼著,身上如同点燃的柴薪,满地翻滚,却无法將烈焰扑灭。
    旁边的同袍欲救却又惊恐后退,只能眼睁睁看著兄弟葬身火中。
    “救命!救救我啊!!”
    “这是什么天火!老天爷在惩罚我们吗?!”
    “娘啊……我不想死!!!”
    哀嚎不绝,惨叫连连。火焰映红了整片夜空,也映红了晋州军士兵那双恐惧绝望的眼。
    原本井然有序的阵地,瞬间成了炼狱。
    在这片撕裂天地的火海中,有的军士双膝跪地,惊恐地望著天空,似在祈祷;
    有的在烈火中嘶喊著亡命奔逃,却仍然难逃死劫;
    更多的,则是茫然站在烈焰边缘,不知所措,仿佛下一刻便將成为焦炭。
    他们以为,一切都结束了。
    这一刻,他们的信仰、他们的命令、他们的使命,都在火中化为虚无。
    他们不知道为何要点火,不知道为什么要如此自焚,更不知道,这场仗,还有没有意义。
    他们只是,一群將死之人。
    就在此时。
    “轰——!”
    狂风忽然一动,一道浑厚的剑鸣,自黑烟之中炸裂而出!
    “快看!!”
    “那是什么?!”
    一名被烟火熏得满脸灰烬的士兵,惊恐地瞪大眼睛,指向前方的浓烟地带。只见——
    在那烟火交织的地狱深处,隱隱约约,出现了一道人影!
    他一人立於火海之中,战袍残破,身形笔挺。
    熊熊烈焰在他脚下咆哮,但他不退半步。烈火攀上他的臂膀、肩头、战靴,他却仿若未觉,身影纹丝不动。
    那人手中持剑,沉稳如山,一步步向前踏出,仿佛不是走入火海,而是踏入风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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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下一刻,他猛地抬剑,剑尖遥指火焰深处!
    “錚——!!”
    一声震天剑鸣!
    那是……剑在咆哮,风在呼啸,天地在颤慄!
    “轰——!”
    一道剑光破空而出,直贯长空!如银龙出渊,贯穿火海!光芒所及之处,火焰竟如潮水退散,一大片烈焰,瞬间熄灭!
    “什、什么?!”
    “火……被斩灭了?”
    “这、这不可能吧!”
    数百双眼睛,齐齐望著那片剑光掠过的方向,望著那道愈发清晰的人影,满脸震骇。
    他们看不清那人的面容,只见他周身浓烟环绕,战袍在火焰中猎猎作响,像是地狱之中走出的战神,亦或是传说中拯救人间的神明。
    “他是谁?!”
    “这……这真的是人么?”
    “他在救我们?”
    士兵们的脑中轰然作响,他们完全不理解,一个人,怎么可能斩灭火焰?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冲入火场?
    更让他们难以置信的是——
    那人並非他们的同伴!
    那人,正是他们的敌人!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呼——!”
    烈火再度翻卷,那人却依旧不退。
    第二剑!
    第三剑!
    第四剑!
    一剑又一剑斩下,剑气破风,烈焰纷飞!
    整片火场,在这连环剑气的摧毁下,逐渐萎靡,捲动的火舌一寸寸熄灭,炙热的风压一缕缕消散。
    但同时,灼热的火焰,也爬上了那人的后背、肩颈、甚至是面罩!
    有士兵清晰地看见——那人身上,著火了!
    他的肩膀在燃烧,他的手臂在燃烧!火光灼红了他的身影,照亮他衣甲上的裂纹与焦黑!
    他就像一座燃烧的雕像,明明正在燃烧,却依旧没有退后半步。
    “他、他著火了!!”
    “退啊!快退啊!!”
    有人惊叫,却只见那人依旧挥剑——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火焰的灼烧!
    “他疯了吗!!”
    “他还要继续斩火?!”
    “他是……救我们的?”
    整个晋州军前锋阵地,彻底陷入了震撼与迷茫!
    那些还在痛苦中挣扎的士兵,抬头望著那片黑烟中的身影,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。
    他们忽然不叫了,不哭了,不再挣扎。
    他们只是呆呆看著,望著那个人,挥剑、再挥剑。
    不知道为何,他们的眼角,湿了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“呼——!!”
    最后一剑斩下!
    火焰轰然倒卷,瞬间溃散!
    浓烟滚滚,烈焰如潮褪去,取而代之的,是黑压压的焦土,和那道——
    仍然站著的身影。
    他就这么站在那里。
    风吹动他的战袍,火光在他肩头残留的火焰中跳跃,他没有说话,也没有回头。
    他背对著所有人,一动不动,像是一尊神像——守护著生灵的神明。
    “他……是谁……”
    一个士兵哽咽著低声问道。
    “是谁啊……”
    “我们差点烧死……可他救了我们。”
    “这到底……是谁……”
    没有人能回答。
    没有人能看清那人的面容。
    但那一刻,所有晋州军士兵,心底都默默记下了这个身影——
    那是他们的敌人。
    却也是——他们的救命恩人。
    那道剑斩烈焰、以命搏火的身影,將永远铭刻在他们灵魂深处!
    这一刻,晋州军阵地,鸦雀无声。
    连风,仿佛都停了。
    火焰熄灭,浓烟却未曾立刻散尽。
    黑烟翻滚间,天地仿佛都被灰烬遮蔽,山林之间,唯有那道高大孤挺的身影,屹立不倒,宛若神明。
    晋州军阵列后方,一片寂静。
    原本被大火包围、痛苦挣扎的士兵们,逐渐回过神来,一个个灰头土脸地从火堆旁爬出,呛得满眼是泪,却还死死地盯著那处烟火尽头。
    “是谁?”有人低声喃喃,嗓音嘶哑。
    “刚刚……是谁救了我们?”另一人满脸茫然。
    “我看不清……”一名身上还沾著火油的士卒咬牙道,“只看见他一剑一剑地挥,火……就灭了……”
    有人揉了揉眼睛,看著那身影慢慢从黑烟中走出,脚步沉稳,步伐如山。
    那是一道不该属於人间的影。
    即便身上火焰未熄,衣袍已经被烧焦了一大半,臂膀处更是焦黑一片,但他依旧直直地立著,没有一点迟疑,没有一声哀嚎。
    “他……他也被烧著了?”有人吃惊地喊了一声。
    “是……可他一直没退,一剑接一剑……”
    “我靠,他是疯了吗?那火……是要死人的啊……”
    “可他救了我们。”
    “是啊,他救了我们!”
    那一刻,眾人心中都浮现了同一个想法——这个人,哪怕是敌人,此刻也像是天降的神兵,来救他们於火狱之中!
    他是神明吗?是天人吗?是奇侠吗?
    “快看!烟散了!”忽有人喊了一声。
    顺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,风势翻卷,將火场上方的烟雾缓缓拨开,而那道一直被火光包裹的身影,终於,清晰了起来。
    他背对火场,右手执剑,左臂垂落,整条袖子已经焦毁,露出的手臂漆黑如焦炭,血水混著火油还在往下滴。
    可他依旧不动。
    仿佛,天要塌下来,他就用这具血肉之躯,將它顶住!
    终於,有人喊了一声:
    “我认出来了……那是……”
    “是敌军的……陛下!”
    “是萧寧!!!”
    这一声如雷贯耳,所有人都惊了!
    “萧寧?”
    “不是说他早就死了?”
    “不是说他只会喝酒、玩女人、骑马游街、欺负人吗?”
    “不是说他是紈絝?”
    “不是说他靠女人起家,靠权臣扶持?”
    可眼前这一幕,让这些所有的“不是”全都轰然破碎!
    那个被传成废物的皇帝,那个人人以为靠著阴谋篡位的登基者,竟然就在刚刚——
    一人,一剑!
    救下了他们整个军阵!
    有人喉咙发紧,呢喃道:
    “他……是皇帝。”
    “可他刚刚,为我们这些敌人……也愿意衝进火场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他会这么做?”
    “若是我……我不会。”
    “我也不会。”
    越来越多的人沉默了。
    不是因为羞愧,而是因为无法解释心头的震撼。
    他们本是晋王的兵马,是跟著主子一起造反的,是要拿刀砍进皇城的敌人。
    可此刻,他们却被敌人的君主救下。
    “我……我现在都不知道,该不该再挥刀了。”
    “若是这样的人坐在皇位上……我们,为什么要反?”
    “是啊,这样的皇帝……还要什么反?”
    有人悄悄地將手中弓箭放下,有人把刀重新收入鞘中,有人站立不稳,眼圈都红了。
    没有鼓吹,没有演讲。
    这一刻的军心动摇,根本不需要语言来推动。
    因为一个人,站进火里,只为了救他们。
    那人,叫萧寧。
    他们的敌人——也是他们此刻,最敬佩的君王。
    烈焰熄灭,烟尘散去。
    晋州军的阵前,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。
    身著焦黑战袍的萧寧,依旧立在火海边缘,右手执剑,左臂焦炭,仿佛从地狱中走出的神明。他没有退,亦没有倒。
    而对面,晋王怒目圆睁,瞪著那道身影,牙齿几乎咬碎。
    “他已经伤了!”晋王猛然转身,满脸狰狞地看向连战与诸將,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厉啸:“他已经伤了!”
    “快!!传令——全军出击!!”
    “他一个人能挡十万,可他胳膊废了!元气大伤!现在,是我们唯一的机会!!杀了萧寧!!杀了他!!”
    “他若死,那些人就是群龙无首!!”
    “上南村——我一定要踏平!!!”
    喊声如雷,传遍整个山谷。
    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却让晋王面色骤变。
    整整数千军阵,鸦雀无声!
    他的话已经喊破了嗓子,副將与传令兵急吼著传令到每个军营前列,可是……没有一人动弹!
    那些原本就被萧寧一人扑火救下的晋州军士,此刻依旧站立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    手握长枪者,枪头指地;
    持弓者,弦未拉;
    甚至还有几人,乾脆坐在地上,望著那身影,满目复杂。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!怎么没人动?!你们聋了吗?!”晋王面目扭曲,暴怒至极。
    副將低声咽了口口水:“王……王爷,我……”
    “闭嘴!给我衝上去!!连战!你的人怎么回事?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而此刻——
    上南村內,卫清挽等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。
    冰蝶攥紧拳头,眼神中满是担忧:“不好!那晋王疯了,他真的要趁陛下负伤时进攻!”
    小莲紧咬著唇角,眼泪几乎要涌出来:“不行的!陛下他刚才……他都救了他们啊!这些人怎么能——”
    然而,就在此时,蒙尚元忽地冷静出声:
    “別慌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,一双目光稳如磐石,落在远方晋州军的营阵之中。
    “我最了解军人。”
    “军人最敬佩的,不是谁坐在高位,不是谁喊得最凶。”
    “他们敬的,是那种能为他们挡火,救命,甚至自己烧著也不退一步的人。”
    “他们,敬的是——这样的汉子。”
    说完,他眼角泛光,抬头看向远方那道还未倒下的身影,声音如山岳低鸣:
    “他们……不会再对陛下动手了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果然——
    晋王怒吼再起:“你们动不动?!你们想死吗?!不听命令者,斩——”
    可是,这一次,回应他的,不是“喏”,而是一片沉默。
    一名老卒缓缓抬起头,看了他一眼,声音嘶哑却坚定:
    “王爷……他救了我。”
    “我那时候,火烧到脸上了,是他一剑斩灭了火。”
    “不管他是谁,他是敌人也好……我这条命,是他救的。”
    “让我再衝过去,杀他?”
    “我做不到。”
    旁边另一个年轻军士也低声道:“我也是。他不该死在我手里。”
    “他是皇帝。”一个声音传来。
    “也是条汉子。”另一个声音接上。
    “我们虽然是晋王的兵……可我们更是军人。”
    “我敬他。”
    “我们都敬他。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个个声音,像是浪潮一样,从营阵之中慢慢泛起。
    原本在火中哀嚎过的、在浓烟中挣扎过的、在那道身影之前看到生的希望的士卒们,一个个脸色坚定了起来。
    他们的眼中,除了烟火残余,还有泪光在涌动。
    而那对面——
    晋王的脸色,从青变白,从白转灰。
    他看著这一切,脑海中一片轰鸣,心头却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……恐惧!
    这一刻,他终於明白了。
    他不是败给了战场。
    他,是败给了一个男人。
    一个真正的皇帝。
    而这一战,他已经失去了能够统帅的军心!
    ——哪怕他还活著;
    ——哪怕他还有兵。
    他……已经,输了。
    烈焰熄,浓烟尽。
    而晋王的脸,却涨得通红,脖颈青筋暴起,眼见著整个军阵都已不受自己掌控,整个人仿佛被彻底激怒,仿佛疯了似的站起来狂笑!
    “哈哈哈哈哈!”
    他仰天大笑,笑得几近癲狂,牙齿几乎咬碎,双眼布满血丝。
    “好啊……好得很啊!”
    “反了!你们全都反了!连战,你的兵,全特娘的反了!!”
    他怒指连战,瞪著他,“你不是他们的將吗?!你去!你带头杀几个!一人杀一个!杀了他们,你手下这群杂碎就老实了!”
    “只要血流下来,他们自然就怕了,自然就听话了!!”
    “还愣著干什么?!还不去?!”
    连战站在一旁,沉默不语,脸色如铁。
    晋王大步衝上前来,指著他的鼻子怒骂:“你他娘的聋了吗?!连战,你是不是也想反了?!你也想造本王的反?!!”
    他话音未落——
    “鏘——!”
    一道寒光闪起!
    连战出剑了!
    可这一次,他的剑,不是指向任何士卒,也不是敌军,而是——直接架在了晋王的脖子上!
    晋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,眼睛瞬间瞪得滚圆!
    “你……你疯了?!你想干什么?!”
    连战一手握剑,一手按住晋王的肩,缓缓低头,眼中儘是血丝与悲哀。
    “王爷……到此为止吧。”
    他说得无比沉静,却仿佛寒冰破裂。
    周围的將士全都看呆了,但没有一人动手制止,没有一人出声阻拦!
    他们只是默默地看著——
    看著连战,將昔日高高在上的晋王,压著,一步一步,朝那还站在火场边缘、浑身伤痕却挺立不倒的黑袍男子走去。
    谁也没阻止。
    ——因为他们都明白,该走到终点的人,不是连战。
    而是晋王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步步走近,火焰熄灭的残跡尚未完全散去,地面焦黑,硝烟犹存。
    萧寧静静地站著,满身灰烬,臂膀焦黑如炭,然而神情却无比平静,冷静得如同天地间唯一未被战火侵蚀的一方净土。
    连战走到他身前,动作缓慢,却格外庄重。
    他长嘆一声,猛地一推,把晋王按跪在地!
    “连战,参见陛下。”
    隨后,他单膝跪地,重重一叩首,声音嘶哑,带著一种歷尽山河后的决绝:
    “此次谋反,皆为我连战一人之罪!”
    “我蠢,我盲,我负国失德,被人蒙蔽,追隨乱臣贼子,酿成今日之祸。”
    “是我,对不起我这一身鎧甲,对不起我膝下將士,更对不起陛下对大尧的守护!”
    他一字一句,字字鏗鏘。
    “我罪无可赦,愿以此身谢罪。”
    “但!”
    他猛然抬头,望向萧寧,眼中再无昔日將军的冷硬,而是恳求、悲切、无声的热泪:
    “陛下,我的兵,他们无罪。”
    “他们皆是为將者命行事,忠於职责,从未有半点悖逆之心。”
    “我只求陛下,能放过他们一命。”
    “我愿一死,保他们皆安。”
    说罢,他重重叩首,额头磕在焦黑的土地之上,“砰”的一声,血跡顿现!
    而身后——
    整个晋州军阵,所有士卒,全都跪了下来!
    那一刻,山风呼啸,旌旗落地。
    群山之间,千军齐跪。
    他们曾是敌人。
    却因为一个人——
    卸下兵刃,卸下敌意,卸下生死。
    只愿,换他们一个生机。
    而那个人——
    便是他们眼前,那个身披战袍、臂骨焦黑,却仍手执利剑而不倒的——
    萧寧,大尧天子。
    焦土之上,剑痕犹在,风捲菸散,火未熄的焦臭味仍在空气中迴旋。
    连战伏地不起,鲜血顺著他磕伤的额角缓缓滑落,落在那焦黑乾裂的泥土上,宛如祭祀战场的一缕亡魂。
    而在他身后,那一整列的晋州军,整齐跪伏,重甲錚然,战矛贴地,兵刃沉默。密密麻麻的身影,在山风之中低头,如海浪一般起伏不动。
    他们不是降军。
    他们只是——
    一个个戴著盔甲的士兵。
    一个个,无比清楚自己走错了路,却不想再错下去的兵。
    “陛下。”
    “罪不在总兵一人。”
    “我等,皆是隨令而行,若非我等拥戴,乱臣岂敢猖狂至此!”
    “连帅愿一死,我们更愿以命相替!”
    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,接著——
    “我愿死!”
    “连帅守义护我,我愿为他替命!”
    “我也是!”
    “连帅若死,我等誓与同归!”
    一道接一道的声音,如潮水般在烟尘中翻涌!
    有的声音苍老,是老兵之语;
    有的声音尚稚嫩,是新兵未满三年的少年嗓音。
    但他们,无一退缩!
    无一人畏死!
    他们,不是为了连战而求情。
    他们,是为了军中之义,为了昔日共生死之恩!
    那是战场,是战士之间最后的体面与尊严!
    一时之间,哽咽声、叩首声此起彼伏,无数双眼睛,死死望向那依旧站在浓烟余烬之中、周身裹著焦黑战袍的黑影——
    萧寧。
    他们的敌人。
    但也是那个,为他们斩尽火海,灭尽山焰的男人。
    萧寧听著,目光沉静,缓缓抬头,长发微乱,眼神却如寒星落於大地。
    他静静看了连战一眼,又看了看身后那跪满山道的晋州军。
    风从山后吹来,掀起他那已经焦黑起皱的衣袍。
    他举起左手,缓缓抬起。
    所有人都不由屏息,等待这位天子下一句命令——
    赦与不赦,杀与不杀——
    全繫於此。
    萧寧目光平视,声音如洪钟,低沉却有力:
    “自古兵者,听令行事,罪责应归於主帅。”
    “你等矇骗於人,实非本心。”
    “我萧寧,非嗜杀之主!”
    “放下武器者,免死!”
    一语落地,眾人皆惊!
    那是赦令!
    是——
    赦免!
    一时间,整座山岭上,数千军士,眼中都泛起激动与热泪。
    紧接著,“噹啷——”一声!
    一柄长刀落地!
    “噹啷!噹啷!”
    紧接著,成片的兵器脱手而落,铁刃纷纷坠地,如山风卷落叶,如寒霜折寒枝!
    有的人眼角带泪,有的人痛哭失声。
    “谢陛下!”
    “谢陛下不杀之恩!”
    “吾等愿誓死效忠,再不为贼人所用!”
    山谷之中,声浪如潮!
    兵器归地,忠心归位。
    而萧寧,却只是轻轻地呼出一口气,眼中划过一丝深藏的疲惫——
    他不愿再杀。
    因为,这些人——终究是他大尧的子民!
    此一刻,尘埃已定。
    但眾人都知道,他们不是贏了战爭,而是被——一个男人,一位君王的德行所折服!
    那一刻,哪怕是敌人,都心甘情愿,俯首称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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