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79章 康王之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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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风入骨,地窖之中死寂无声。
    康王伏跪於地,神情呆滯,仿佛已经丧失了意识。
    鲜血从他额角滑落,滴答滴答地落在满是灰尘的青砖上,宛若倒数的时钟,一点一滴敲打著他崩溃的神智。
    “他骗我……骗我……”
    “我……我不是败军阶下囚……”
    “我是王爷……是王爷啊……”
    他的声音低哑,却久久迴荡在这阴暗潮湿的牢室中,带著疯癲与不甘。
    再也没有往日的威仪,再也没有身为皇子的自尊,只有满腔的仇恨与无助。
    一旁的铁拳皱眉,似乎想开口,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。
    康王忽然抬起头,浑身发抖,眼神如鬼魅般怨毒。他望著空无的牢顶,喃喃低语:
    “墨染……是你说,只要我成功,便可和你一起,荣登大宝……而且,还会让我享受一次……”
    “是你说,我是王族血脉,天命所归……”
    “可你……你却將我推入地狱!”
    “你亲手,把我丟入屠刀之下——然后,亲手割断我的咽喉!”
    “我不服……我不服!!!”
    他突然怒吼一声,猛地向前扑去,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。
    两个亲兵赶紧上前按住他,但康王却像是疯了般,用额头猛地撞向身旁青石柱。
    “都是骗人的!都是骗人的!”
    “嘭!”
    鲜血乍现,溅了满墙。
    眾人一惊,刚想拉住他时,康王已是再次猛然发力!
    “嘭——!!”
    这一次,额骨破裂,血如泉涌。
    他的身子猛地一震,双目圆睁,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    那眼睛,仍死死地瞪著前方,瞪著那根带他走向灭亡的“线”。
    他,不甘。
    可他,终究……死了。
    地牢內,再次归於寂静。
    血腥味瀰漫,铁拳缓缓鬆手,低头轻嘆。
    “疯了……”他摇头道,“这人,已疯。”
    卫清挽望著那具倒地抽搐的尸体,眸中波澜不惊,只有唇角一点淡淡的弧线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结果。
    “走吧。”她淡淡道。
    蒙尚元和铁拳点头,三人一同离开地牢,走出破庙。
    夜色正浓,寒风裹挟著血腥味,呼啸而过。
    三人走至上南村边缘的一处营帐內,卫清挽负手而立,望著地图沙盘,轻声开口:
    “这下,我算是明白这晋王就是打的什么主意了!”
    铁拳皱眉:“皇后娘娘的意思是……”
    “看目前的局势,他在搏命!”蒙尚元沉声说道。
    卫清挽点头,语气冷静得可怕:“晋王走了两手棋。”
    “第一手,是康王突袭我军。若康王得手,我与车队皆覆灭,那便成了『乱军伤驾』,而晋王可以在朝堂上出面『肃乱』,收拢权势,顺势接管。”
    “第二手……”
    她望向远方夜色,眼神冰冷。
    “若康王失败,他们就打著『平叛康王』、『入京勤王』的名头杀出,替天行道,堂而皇之地踏入权力中枢。届时,满朝文武,无人可言。”
    蒙尚元目光闪烁,低声道:“两条路,他都可以贏。”
    “而我们……只有死。”
    铁拳咬牙:“这老狗!太毒了!”
    卫清挽摇头:“不,他不是老狗,他是狼,是一直在山林中蛰伏的狼。”
    “我们原本只想逼他动手,没想到,他不但动了手,还下了一手妙棋。这一招,確实好啊!”
    “连康王……竟然都不过是他手中的弃子。”
    “这人,从始至终,没想让康王活著。”
    “真不知道,他是怎么说动康王动手的。”
    她说著,缓缓坐下,手指轻敲桌面。
    “不过也好。”
    “他既然愿意倾尽全力,那我们……就正面接他这一招。”
    “反正,这一战早晚都要来!逼他动手,本来也就是我们想要的!”
    “不出意外,接下来几日,就是决战。”
    “所有人,全力戒备。传令下去,围绕上南村布防,召集游骑侦查所有山道、水口、隱蔽峡口,不准放过一丝可疑动静。”
    蒙尚元点头:“是。”
    铁拳捏了捏拳头:“娘娘放心,就算拼了命,我们也得让您进了洛陵!”
    卫清挽轻轻一笑,眸光微亮:
    “不只是为了我,也是为了大尧朝局的安稳。这几个王爷不除,大尧就会永远处於內忧外患之中!”
    她指向地图中心的“洛陵”二字,神色沉静:
    “虽然不知道,他究竟有什么后招。”
    “但在此之前,我们一定要抗住!”
    “让大家打起精神来!接下来,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!”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夜色如墨,寒风呼啸。
    整座上南村,已被重重军马团团包围。
    晋王军旗下,三军列阵,旌旗蔽日,黑底金字的“勤王平叛”旗號在火光中猎猎作响,兵刃錚鸣,战意浓烈。
    晋王披著玄金战甲,立於最前,面无表情地望著前方那道破旧的村口。他眼眸深沉,一言未发,直到身旁副將信服快步赶来,低声稟道:
    “王爷,东西南三面封死,北面堤坝也已布防,游骑巡哨,无一疏漏。”
    晋王缓缓点头,策马上前。
    他走到上南村唯一的正门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有力,藉助內力,滚滚传入村中:
    “卫清挽,听著。”
    “你等早已被本王三军围困,插翅难逃!”
    “念你出身名门,又为皇后,且同为皇室血脉,本王愿赐你等一条生路。”
    “只要你当眾投降,將幼主交出,並昭告天下,称本王平叛有功,愿禪位於本王……”
    “那本王,可保你与那孩子一个性命,赐你锦衣玉食,安享晚年。”
    “但若再负隅顽抗——”
    他语气骤冷,宛如寒冰刺骨:
    “本王不惜踏平此村,寸草不留,尸骨成山,也要將你擒下!”
    话音落地,村中静默无声,仿佛整个空间都陷入了短暂的凝固。
    这时,一旁的信服却微皱眉,低声道:
    “王爷,依我看,此时无需多言。敌我兵力悬殊,此村不过残兵孤军,破之如探囊取物。”
    “咱们直接攻进去就是,何必废话?”
    晋王听罢,微微偏头看他一眼,语气淡然却透著杀机:
    “你懂兵法?”
    信服顿时一缩脖子:“属下不敢。”
    晋王冷笑一声,道:
    “俗话说,穷寇莫追。我们虽占上风,但你怎知卫清挽没有后手?”
    “若她还有援军?若她有布阵?若她请动了那些不可知的江湖势力?”
    他望向漆黑的夜空,目光深邃:
    “若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她与萧偕,那是最好。”
    “我们此战之后,还有中山王虎视眈眈。”
    “若我们此战元气大伤,叫中山王坐收渔翁之利,岂非笑话?”
    说罢,他目光微微一闪,话锋一转:
    “更何况——”
    “任直一,已经收了我们的钱,不是吗?”
    “这等养狗的买卖,怎可让狗吃饱却不咬人?”
    信服闻言,立刻醒悟,眼前一亮:“王爷所言极是!”
    正当二人交谈之间,远处的黑暗中,一道身影缓缓浮现。
    那人身著黑衣,披风无声飘荡,面戴银面,步履如鬼魅,一步步踏入火光之中。
    他身后无一隨从,无一侍者,唯有一柄古旧的剑匣背於身后,寒意森森。
    “来了。”晋王嘴角扬起,眼中露出一抹狡黠的喜色。
    “哈哈哈!”
    “果然是任兄,守信!”
    “若真能靠你这把刀,取下萧偕与卫清挽,那可真是……血赚!”
    他不自觉握紧了手中马鞭,身后诸將纷纷挺直了脊背,目光警惕而期待。
    那道身影——任直一,已然站定。
    他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抬头,目光仿佛能穿透数百米之外的黑暗。
    静静地——
    望向了那座破败的村庄深处。
    他的手,缓缓搭在剑匣之上。
    整个上南村外的空气,骤然一冷。
    晋王嘴角笑意更浓,低声道:
    “准备好吧,卫清挽。”
    “这最后的命运,已经握在我手中了。”
    他不急进攻,他要看任直一——亲手將那女人的骄傲、野心、尊严,一剑一剑地,全部斩断!
    夜色沉沉,寒风吹过上南村残破的屋檐,带起一片片灰尘与草屑,火堆边的篝火被吹得斜起,映照出眾多士兵警戒的身影。
    村落中央,帅帐依旧灯火通明,烛火映著沙盘之上的阴影浮动,仿佛整个战局都在摇晃。
    “他们……为何还不动手?”铁拳眉头紧锁,来回踱步,沉声低语。
    “已经围了快半个时辰了。”
    蒙尚元站在沙盘前,视线一刻未离外头,“从四面布防来看,这次,晋王倾巢而出,东、南、北三路合围,连西面的堤坝都封死了。”
    “若真要动手,我们已经是瓮中之鱉,他却迟迟不下令攻打,反而对著村外喊话……你说这是不是有些古怪?”
    铁拳又问,眼中闪过一抹警惕。
    帐內,一直沉默的卫清挽,轻轻端起一盏茶盏,抿了一口,微微仰头,望向帘外夜色。
    她淡淡开口:“他是在等。”
    “等?”蒙尚元和铁拳对视一眼,皆不解其意。
    卫清挽轻笑一声,把茶盏放回案几之上,语气轻柔却带著一丝锋利的冷意:
    “他在怕!怕我们,还有后手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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